谷地,驻守军大营。
三皇子连续吃了大半月的白饭,嘴里淡出鸟来。
他瞧着桌上的白饭,气就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他隔三差五,就看到刘公公嘴角有油。
三皇子不过是十四岁的孩子,喜怒哀乐藏得再好,时间长了也会爆发。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伸出手用力一挥,桌面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发出脆响声。
营帐外的守兵,听到动静立马冲进去。
当他们看到满地的米饭,心里也明白个七七八八。
守兵蹙了蹙眉,也不敢对萧成哲如何。
一个机警的守兵道:“快去禀报阁老。”
不多时,张阁老就走入帐中。
他垂下眸看了眼地上的饭,挥了挥手让守兵出去。
众人离开后,营帐内只剩下两舅甥。
张阁老蹲下身,把地上的饭捡上桌。
他道:“外面不知多少流民,想要吃一口饭,连命都得配上。”
“你能安安稳稳在此,全靠本阁多番周旋。”
“若是你想回宫,跟着你的父皇、母后挨饿,本阁也不拦着你。”
张阁老皮笑肉不笑,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却让萧成哲吓得后退半步。
萧成哲在宫中饿了三天,张阁老才把他接出宫。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出宫。
饿肚子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他不想经历第二次。
萧成哲本以为他闹一闹,张阁老还会像以前哄着他,至少给他多添一些菜。
没想到,张阁老压根不吃这套,甚至威胁送他回宫。
萧成哲壮着胆子:“舅舅,你到底要做什么?”
“造反吗?”
后半句话,萧成哲是吼出来的,脖颈上的青筋明显。
张阁老眼睛微眯,好半晌才开口。
“三殿下,您可误会老臣了。”
“老臣这般做全是为了你,废太子带兵入京,等他攻破城门你还有活路吗?”
萧成哲是真被吓到了,他扶着桌沿缩起脖子,抬眸看张阁老。
“你说的是真的?”
张阁老什么话都没有说,在萧成哲身上擦了擦手,径直往营帐外走。
他快走出营帐时,停住了脚步,背对着萧成哲:“再闹,本阁不介意断了你的手,让刘公公给你喂饭。”
张阁老离开营帐,萧成哲才缓缓坐下。
彼时,他才发现后背全湿了。
……
深夜,陆恒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臭味走进营帐。
陆晨看到他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恒距离萧璟州挺远,担心身上的臭味熏他。
“不知殿下唤属下,有何事?”
陆晨把一幅羊皮图,交到陆恒手里。
靠近陆恒时,他差点吐出来。
陆晨小声道:“你可真行,太臭了。”
陆恒笑了笑:“不臭不逼真,臭就臭点吧,保命最重要。”
陆恒低头看到羊皮图,瞳孔瞬间紧缩。
他颤着手打量羊皮图,好半晌才抬头看向萧璟州。
“殿下,这是玉虎符?”
萧璟州颔首:“没错。”
“孤唤你回营,是有一件要事交给你去办。”
陆恒攥着羊皮图,抱拳一揖:“任凭殿下吩咐!”
萧璟州道:“孤要你潜入敌营,找一个姓尉的将军。”
“你把这幅图交给他,若他认得此图,就待他到茂林老树附近一聚。”
陆恒思索片刻道:“京郊20万驻守军,大大小小的将领,卑职这些年奉家父之命,皆有留意。”
“从未听过有姓尉的将军。”
陆晨望向萧璟州:“殿下,是不是记错了?”
萧璟州摇头:“不会,这是父皇出征前,亲口告诉孤的话。不会有错。”
“尉将军全名,尉本树。这个姓氏在大景极少有。”
陆恒在嘴里呢喃,他猛然抬头:“殿下,您说的是尉本树?”
陆晨觉得有戏,脸上露出欣喜:“二哥,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了?”
陆恒苦笑:“若殿下要找尉本树,恐怕来不及了。”
陆晨不解:“为何?难不成失踪了?”
这一刻,陆恒甚至觉得失踪也是件好事。
他道:“家父离京不久,尉将军就卧床不起,没几日人就没了。”
尉本树是大景帝,给萧璟州留下的暗棋。
大景帝恐京中不稳,便安排他在京中驻守,当初的五万人,壮大到如今的二十万人,全靠张国舅的推波助澜。
萧璟州道:“这副图不打眼,张阁老也不知情。
你混入敌营,把此图划在火头军放饭的地方。
若有人认识,一定会想办法留下消息。”
陆恒重重点了点头,带着羊皮图离开了营帐。
他走后,陆晨有些失望。
“本以为找到尉将军,一切能迎刃而解,没想到还是得打一仗。”
萧璟州摩挲着玉佩道:“张阁老给孤按上造反的名声。
要不了三日,他便会带兵出征。
假皇帝死于宫中,张皇后病故,孤变成乱臣贼子,三皇子登基为帝。
一切就如张阁老所愿,登上青云路成为摄政王。”
一世把控傀儡小皇帝。
陆晨有些着急:“殿下,咱们要不直接攻城吧?”
萧璟州放下玉佩,沉声道:“不,孤要当年的旧事,告知于天下。
张家乃乱臣贼子,混淆皇室血脉,坑害黎民百姓饿殍遍野。
他们要永生都得在耻辱柱上,受后世唾弃!”
翌日。
天蒙蒙亮,陆恒就换了一身装扮,身着甲胄混进了谷地军营。
他腰间挎着一把刀,在军营里有模有样的巡逻。
临近晌午,营地上空飘散着米香,袅袅炊烟不断腾空而起。
陆恒抱着一个破万,有模有样的排队领粥喝。
他捧着碗想要靠近旁边的木桩,就被人从身后重重地拍了拍肩膀。
“你是哪个营的?”
“懂不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