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方涛一个人来了家里一趟，和方唯说，文小雅想进山看看。
“行啊，那就明天吧。我和你婶子陪你俩到山里转一转，顺便采点天鹅菌回来吃。”
这不算是过份的要求，只是山林里比较危险，所以方唯决定和盘莲一起陪他们进山。
太远的地方去不了，去采摘一些天鹅菌回来还是可以的。
翌日。
方唯和盘莲早早起来，吃过早饭便带着方涛和文小雅上了山。
天公作美，今儿天气很不错，山林里的空气很清新，文小雅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山林里的植被越来越茂密，时而出现的毒蛇和野兽，让文小雅感受到了山林里的另一面。
她有些害怕，一个劲的往方涛身边靠拢。
“小雅，到婶子这边来。你慢慢是抓蛇的好手，毒蛇见了她都得绕道走，别怕。”
盘莲见状，赶紧让小雅跟自己走在一起，并安慰了几句。
心说，到底是是城里长大的姑娘，胆子有点小啊。不过好在他们都是吃公家饭，既不用下地干活也不用钻山里，胆子小点倒也无所谓。
“嘘！”
突然，前面传来了猎狗的叫声，盘莲一眼就看见了被追得四下奔逃的野兔。
他们本来也没时间设陷阱，于后就取下了身上的枪，“啪啪”两声枪响过后，远处就有两只野兔倒在了草丛中。
方唯快速的跑过去，然后带着猎物跑了回来。
“莲，你的枪法越来越好了啊。”
方唯夸了婆娘一句，文小雅见状很是激动。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个，尤其是盘莲之前开枪的那一瞬间，简直让她无比崇拜。
没想到婶婶这么厉害，神枪手哦。
方涛见怪不怪，把小雅拉过来，和对方小声讲了小叔和婶子以往的事情。尤其是小叔，一个人一把枪就敢追着一群野猪打，曾经有过一个人灭了一窝野猪的战绩。
文小雅的嘴巴张的老大，半天都合不拢。
她很难想象一个大队支书，一个比方涛长得还帅的男人，居然这么厉害。
“都小心点，前面的路不好走，注意周围和脚下。”
走着走着，山林里已经彻底没路了。
方唯只要拔出砍刀开路，警戒的事情就交给了盘莲。
好在这一带距离生长天鹅菌的地方没多远了，几个人继续行走了四十多分钟，便抵达了目的地。
这一带有汩汩流淌的山泉溪流，微风吹过松林，松涛阵阵，风景十分优美。
文小雅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融化了，女孩子天性爱美，置身于大自然的美丽风光之中，心情无比的舒畅。
方唯给盘莲使了个眼色，让她注意安全，便独自一人走进了松林。
回过神来的小雅赶紧问道：“婶婶，满满干什么去了”
“他去采天鹅菌啊，怎么，你对这个也感兴趣”
“嗯嗯，我也想亲手采摘一些。”
文小雅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听说方唯去采菌子，她也跃跃欲试。
方涛从小就跟着小叔进山转悠，早对这些东西都免疫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眼中平平常常的事情，却在小雅的眼里非同一般。
于是，三个人就跟随方唯的脚步走进了松树林。
中午时分。
大家采摘了几背篓的菌子，回到了山泉这边。
方唯和涛涛去收拾那两只野兔，盘莲带着小雅在安全的地方生火制作竹筒饭。
他回来后，开始烤制野兔，今儿带的调料很充足，不一会，香气就冒了出来。
文小雅不停的吸鼻子，烧烤的香味混合着竹筒饭的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
“好了，开饭了。涛涛，小雅，你俩吃竹筒饭再配上烤兔肉，真的很好吃呢。”
盘莲随后喊开饭，大家动手，很快就吃上了香喷喷的竹筒饭加烤肉。
文小雅对满满和婶婶的手艺赞不绝口，她以前哪吃过这种原生态的饭菜差点没把舌头都吞下去。
吃饭完，将火堆熄灭，还特意浇了一些山泉水。
这个季度比较干燥，一定要注意山林防火，马虎不得的。
收拾利索之后，四个人便打道回府。
“婶婶，我在省城也上过山，怎么感觉那边得的山和你们这边山不一样呢”
文小雅今儿特别开心，一路上和盘莲聊个不停。
“嗯，你可以把我们这边的山林当做原始森林。实际上原始森林也就这样，人迹罕至，草木茂盛，山林里危险重重。”
盘莲已经快忘记以前的山林里是啥样子的，只知道现在的山林比起原始森林也不遑多让，早就没什么人敢深入山林了。
她的内心对山里的变化充满了敬畏，只不过不会和对方提及罢了。
进了村子，双方便分开，各自回家。
今天采摘的天鹅菌很多，田桂难得没想着拿到圩上去卖，而是做了挺多给小雅吃。
文小雅一吃就喜欢上了这种十分鲜美的菌子，田桂看在眼里，然后把吃不完的天鹅菌都晒成了干菌子，准备等他俩走的时候给他们带回去。
方唯抽时间和大哥商量了一下，打算等明年去小雅家里提亲。
结果小雅说城里不兴这个，方唯就和大哥说，等秋收过后带上大嫂一起去一趟省城，双方的家长怎么着也得见个面不是
“老三，到时候你陪我们去一趟，我嘴笨你嫂子又没什么文化，要是说错话就不好了。”
方平和盘莲在县里不管做什么都很有底气，但去了省城就有点心虚，主要还是见识少。
他怕到时候给儿子丢人，所以极力要三弟也跟着跑一趟。
“行，自家的事情，你不说我也会去的。”
方唯当即表态，方平这才放下了患得患失的心情。
当晚，婷婷从县里赶了回来，特意见了一下未来的嫂子。两个人还挺投缘，能说到一起去。
方涛和文小雅的事情，基本上就定了下来。只待双方家长见过面，便可以商量婚期了。
方唯和盘莲默默的为侄子结婚准备了3000块钱，有了这笔钱，方涛就可以买齐收音机、缝纫机、自行车、手表和全套的家具。
大哥和大嫂还有些积蓄，到时候再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即便在省城办婚礼也不差别人什么。
他俩可不愿意唯一的侄子被人瞧不起。
一周后。
方涛和文小雅离开了村子，返回了省城。
他们回去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办，然后就得去单位报到。
临走前的晚上，方唯把3000块钱悄悄的塞给了方涛，让他一定拿着，等结婚的时候用。
涛涛和小叔的感情没得说，这么大一个小伙子了，上车的时候还哭了一鼻子。
等两人走后，大家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省里传来了消息，某人大概在年底就会调走。可还没等方唯松一口气，一个意外发生了。
这天中午。
由省里派驻的调查组突然进驻下塘大队，针对方唯发起了调查。
理由是接到群众来信，心里反映了很多问题，简直是触目惊心。调查组就是顺着这些线索来的，在拿出了上级的批示之后，当天晚上就要对方唯家里进行搜查。
武耀阳被要求前来配合工作，他根本不相信方唯能有什么问题，所以调查组一定要给个说法。
“你要说法是吧那就和你说道说道。首先，方唯作为大队支书，任人唯亲。
比如大队的竹器厂，厂长是他亲哥，副厂长是他婆娘，是不是整个厂子都变成了他方家的”
调查组的组长发现武耀阳有明显的抵触情绪，便和对方单独谈了一次。
需要调查的事情大致分为几个方面：
一是方唯任人唯亲的情况，二是方唯的经济问题，有人反映他钱大手大脚，带着一家子去京城旅游，家里还藏了很多钱。
“这不是扯淡吗方支书的大哥方平，木工水平远近闻名，而他婆娘盘莲从生活在瑶寨，有一手制作竹器的绝活，怎么就不能在厂里任职了”
“再说了，方支书还在乎钱我给你数数，人家搞出了多少高产稻种，还有高产经济作物的种子，多少地方开出了优厚的条件来挖人，人家都没去。”
“下塘大队的收入本来就高，人家两口子有本事，存几年前带着家人去京城玩一趟怎么了我不同意你们搞的这一套，动不动就搜家，你们还当是前些年啊”
武耀阳拒绝配合，他认为调查组越权了。
没有他的配合，调查组连方唯家的院子都进不去，更何况进屋搜查。
调查组的组长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想着从侧面打开缺口。
从第二天开始，调查组就开始找大队干部和各队队长谈话，其后又找了不少社员和知青问话，打算把有些帽子硬扣到方唯的头上。
当然，他们也不会让方唯这个当事人闲着。
“你到底说不说说了可以从宽处理，不说的话问题可就严重了。”
在大队部的一间房间里，调查组三个人对方唯轮番轰炸。
威逼利诱的手段都用上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自己承认所谓的错误。
“说什么我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你们要想往我头上扣帽子，门都没有。
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我可是全国代表，你们如果想动用非法手段可得想好喽，我会向上反映的。”
方唯也不动怒，但也不会上他们的当。
他知道这次事情是某些人的报复，只是没想到对方的手段会这么拙劣。
“你不愿意说实话是吧那你就坐在这里好好想想，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喊我们。”
调查组的气坏了，准备给方唯上一点手段。
“我这一上午没有喝一口水，该说的都和你们说了，你们无权限制我的自由。
我现在要回家吃饭，等你们想清楚了要问什么还可在再找我，但要是车轱辘话请免开尊口，我不会重复回答的。”
方唯觉得这次来的调查组根本就是个草台班子，直接一杆子插到底，做派更像当年起家的那批人。
威逼利诱扣帽子，特么的就不能来点实际的
对方违反原则在先，还要他老老实实配合，绝不可能！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准备回家去吃饭。说实话，自己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他们还想搞高压的那一套，门都没有。
“谁让你起来的坐下！你要是这么不配合，别怪我们动粗了啊。”
那几人色厉内荏，想动手。
方唯对他们的表现不屑一顾，抬手指了指关着的房门，说道：
“我真为你们感到可悲！麻烦打开门看一下，你们胆敢动我一指头，能挺直了走出村子都算你们厉害。”
门两侧是有窗户的，不过窗户上被他们贴上了报纸，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明面上是不想有人打扰调查工作，但背地里恐怕还有别的盘算。
方唯并不在乎这些，如果他真的反抗，别说他们三个人就是再来三个也是白给。
“你吓唬谁呢我这就把门打开，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倚仗。”
其中一个家伙已经快爆发了，他觉得方唯实在虚张声势，他要戳穿双方，也是为了给自己等人壮壮胆。
话音刚落，他就拉开了房门。
然后，屋里的三个人顿时陷入了石化状态。
只见队部外满的空地上站满了人，不说多，起码有上千人的规模。
他们都是队里的社员和知青，来自各个生产队，每个人都冷冷的看着这三个人，让他们体会了一把“千夫所指”的待遇。
毫无疑问，刚才他们要是动手，只要有一点动静传出去，这些人就会冲进来将他们踩碎。
“告诉你们一个真理，你们的这一套非法手段，不是在什么地方都好使的。对了，队里不会管你们的饭食，让开！”
方唯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间，冲着大家挥了挥手。
上千人一言不发，默默地转身离去。
此时此景，真的把调查组的人吓坏了。他们一个个都不是善茬，自然能明白眼前这一幕代表了什么。
这里是新林县瑶岭公社下塘大队，不是他们胡作非为的地方。
直到方唯扬长而去，调查组硬是没有一人敢站出来阻拦。
稍后，调查组的人集中到一起，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忙活了半天，连一根毛的收获都没有。
“诸位，队里不管饭，要不咱们回县里吃饭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你们到这里只有调查的权力，没有其他任何的权力。”
这一次调查组的成立很仓促，完全没有通过正常的渠道，本来就不合规矩。
而且这次来的人本身也不是啥讲规矩的人，他们以往凭借下作的手段，害了多少人
武耀阳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细，所以这会儿翻脸不认人，当面给了调查组一个难堪。
调查组的人明白这次算是踢到钢板上了，即使继续留下来也讨不到好，便撤出了下塘大队。
不过他们没有离开新林县，而是去了其他公社，东拼西凑给方唯罗列了“十大罪状”。
然后他们才返回了省城。
但这个时候，不论是方唯还是武耀阳，早已将这个草台班子调查组的所作所为，向上级递交了汇报材料。
曾庆接到材料，直接签署了意见，然后汇报到省里。
方唯的材料则直接寄去了京城，剩下的事情就和他们无关了，那个层级的明里暗里的争锋，就不是他们能参与的了。
匆匆数日。
下塘大队再次来了一个调查组，这个调查组由省、地区和县里联合组成，实打实经过了正规的程序而成立的。
最终得出了结论，方唯没有任何的问题。
某人也离开了本省，但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也没有一个受到惩处，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老三，看出来了吧人家敢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对付你，就是因为他们不会付出任何的代价。”
中午吃饭的时候，阿公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老人家活到这么大的岁数，什么没见过人家摆明了就是要整方唯，如果方唯没抗住，结局肯定不会好。
扛住了，甚至把调查组的老底子都揭露出来，人家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说白了，人家就是来恶心人的。
“哼！他们不要高兴的太早，会有秋后算账的那一天。”
方唯冷哼了一声，心里清楚，这些人蹦跶不了几年了，有他们哭的时候。
现在这个时候更不能退缩，退一步，就会面对人家的步步紧逼。
吃过饭，家里来了客人。是之前瑶寨的那个大客户，对方提了两瓶酒一条烟还有一点土特产，特意来向方唯表示感谢。
“方支书，多谢你的指点。我去县里找了武主任，人家听说是你介绍我去的，当场就答应了我的请求。”
“哪里，武主任为人很热心，再加上你们以前一直在种植【农优58】稻种，他自然愿意帮你一把。事情都办妥了”
“办妥了！我们需要的稻种已经调运过去，我来看看你就得马上回去。”
对方和方唯聊了一会，随即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