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枝出水芙蓉。
竹帘半卷,夕阳落在她面庞,细小绒毛亦清晰可见。
他想起那男子放肆的目光,心头像扎了细刺,及早把人教训一顿才好。
顾青川撩起全部竹帘,与她一起看向外面。
“可想买一顶帷帽?”
林瑜很清楚他的心思,无非是自己被人看了心里不舒服,她问:“大人被姑娘看的时候,也会戴帷帽么?”
顾青川眉心微拧,“这如何一样?”他是男子,她是女子,怎能相提并论?
林瑜冷哼一声,“大人觉得不一样,在我心中却没什么不同。”
倘若真是她一人出门,这话还能算作为了自己安全着想,该戴自然要戴。可自己整日都被许多护卫跟着,顾青川还要让她戴帷帽,完全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欲。
今日他要她戴帷帽,明日就能不许她与旁人说话。
她不会一退再退。
顾青川见她冷脸,抬手给她顺毛,“不买就是了,你怎么总爱生气?”
*
回来没多久,便有一把古琴送到了西院,是杨瀚墨亲自送过来的。
林瑜奇怪,她今日的确动了弹琴的念头,可是并没有提过一句,想不通是怎么被他看出。
她问道:“大人给你的月俸,一定很高罢?”
杨瀚墨正色回她:“夫人,小人自幼就跟在大爷身边,大爷待我恩重如山,绝非钱财可以衡量。”
临走时他又顿了顿,微微得意的语气。“小人去年,在京城买了一座三进的宅邸。”
京城寸土寸金,许多官员都要赁屋而住,三进的宅邸,再怎么也得花上大几百两。
林瑜点点头,很快明白了他的深意,是自己收买不了的人。
*
到了晚间,林瑜开始把那把琴摆上长案,拨动琴弦,虽能出声,却不成调。
她在案前试了许久,渐渐琢磨出一点音调,还是不知如何弹曲,试了几遍错,忽然听见顾青川的声音。
“在学琴?”
林瑜扭过头,瞧见他就在旁侧,也不知听了多久。
她蓦地有些不大自在,放下手,“只是试一试。”
顾青川倒没笑话她,缓步到她身后,“你若是要学,我倒是可以教你。”
林瑜怔了怔,“大人还会弹琴?”
顾青川嗯了声,“少时学过,现在还记得一些。”
他俯下身来,一双手越过她身侧,落上琴弦。
他的手指长而瘦,指节分明,像细长的竹节,拨动琴弦时,音调如流水一般淙淙流出。
老师素来严厉,念及他是至交之子,教养起来更为用心,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不止文章策论,君子六艺也要他一一掌握。功课若是完不成,必要挨上一顿板子。
琴是名家所教,学了几首曲子。虽许久未碰,教她入门却不在话下。
林瑜顿了顿,顾青川先带着她认了一遍琴,十三个徽位,还有琴身各处。
他的声音沉缓,又很有耐心,念一句,拨一声,并不让人觉得乏味。
一一讲完后,顾青川俯首在她耳畔,“都记住了?”
林瑜点头,发丝在他胸前蹭动:“嗯。”
“想学什么曲子?”
林瑜是正经要和他学的,想了想,不知什么曲子好学。“我不会,你来教。”
顾青川沉吟几息,拿起她落在一旁的手,玉指纤纤,放在琴弦之上:
“你是初学,先学指法。”
“指法有抹挑勾剔,向内入弦为勾,向外出弦曰剔。”
他教她抚弦,闻得她身上的茉莉花香,忽地错了一下。
林瑜听到这声突兀的琴音,回头问道:“这样是勾?”
他们离得实在太近,只一个回头,便近在咫尺。相视片刻,顾青川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啧啧的水声过后,林瑜听到他磁沉的声音。
“弹错了。”
他将她抱起放上书案,林瑜心里一慌,手掌撑住了琴弦,听得一阵乱音。
碧青的罗裙堆叠在腰际,仿若夏日浮在水面上的荷叶,被水波推抵,细微处翻涌起浪花。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林瑜头一回没能忍住,指甲嵌进他的手臂,嘤咛出声。
琴声断断续续,几欲断弦。
顾青川指尖抵入,心底喟叹,什么琴能弹出这样的美人娇哼。
许久,夜风吹进,才微微吹散这一室浓香。
一条素白的里裤落在案下,弱弱撑坐在书案上的人已是鬓乱钗横,面染绯霞。
顾青川去扶她的腰,被一掌拍开,林瑜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一双玉足退至裙下,冷笑:“总督大人原来就是这样教人学琴?”
顾青川自认理亏,讪讪一笑,伸手去扶她站稳,“我何曾教过别人。”
只她一个而已,却也不能正经学生。
*
五月往后,天越来越热,林瑜贪凉,常常让厨房做了冷食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