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李娇月只说了一半。
另外一半,是她听了爹爹的叮嘱。
十几天过去了,那天夜里,爹爹说话时好奇的不得了的神情还常常浮现在李娇月眼前。
他说七年了,顾大哥之前也拒过婚事,却是第一次说起自己身边有人,要她务必打听清楚顾大哥和雀儿姐姐之间究竟是什么样,以后好好说给他听。
想到此,李娇月面上的笑容更加心虚了。
清冷的问话声中断了她的回忆。
“你们今日是几时回的茶馆?”
“回茶馆?”李娇月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和雀儿姐姐一直在茶馆里……只让丫鬟出去买了糕点,后面又把丫鬟找回来了。”
顾青川默了一瞬。
李娇月想了想,又道:“其实是雀儿姐姐不想在外边坐着了,就带我去了三楼的厢房,说要玩叶子牌。”
去了厢房没多久,林瑜由下楼,把那两个在茶馆外面急得团团转的丫鬟领了回去。
原是如此么?
顾青川摸了把臂间搭着的大氅,虽覆了曾薄雪,底下的余温尚未散去。
京城不比南京,倘若她还存了不愿的心思,势必要用些别的法子。
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他久久不说话,李娇月自己已经心虚起来,她摸了摸鼻子。“好吧,今日其实是我想玩叶子牌……顾大哥,求求你,去了京城千万别告诉我娘。”
顾青川恍然回神,颔首,“到时候再说。”
李娇月正要溜走,又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娇月。”
顾青川缓声问道:“这几日,你和你雀儿姐姐都做了些什么。”
“雀儿姐姐和我一起烤了橘子,逛庄子,我们还一起摘了梅花煮茶喝……对了!我还教了雀儿姐姐骑马。”说起最后一件,李娇月微微有些遗憾。
“可惜只能围着马厩,骑得不够畅快,我还有许多没有教……杨管事对丫鬟们管得实在太严了些,只是骑马跑一跑,都能吓着她们。雀儿姐姐下来就不愿学了。”
她一向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心里藏着什么是一定要说的,哪怕是告状,也不顾谁亲谁疏。
顾青川薄唇稍抿,拿过她手中的簪子。
“回去罢,过两日就要启程回京,你这两日把东西好生收拾一番,还想玩什么让许裘领你出去找,要买的东西记在我的账上。”这庄子是他的产业,置办了有许多年,记账也是可以的。
李娇月点点头,只顾着溜走,没能听懂其中深意。
*
房内。
林瑜已经在榻上坐了半晌,端起炕桌上那盏热茶时,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今日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她就上了钩。
若不是看到那两个护卫去得太过痛快,她当真要想法子离开的。
一连喝了两盏热茶,她才稍稍缓和过来。
冬日里昼短夜长,回来没多久,天色渐渐灰暗。
金环把茶盘上冷掉的茶撤了下去,“姑娘,现在可要用饭?”
金环一直待在庄子上,晌午的时候,便知晓总督大人已经回来的消息。现在问,也是想知道大人会不会到这边来。
不知是不是外面开始下雪的缘故,林瑜总觉得身上发冷,她摇了摇头。
“我今晚不吃了,待会儿要去净室洗一洗,你让底下去备些热水。”
金环看她面色疲惫,未有多言,出门吩咐去了。
不消一会儿,热水备好,林瑜进去好好洗了一番,直到覆在身上的冷意被热气蒸腾出去,方才擦干出来。
天色已经黑了下去,雪还在落,长廊挂上了明角灯,一盏一盏,映出纷纷而落的飘雪。
疏冷天气,晚来飘雪,庭院中晕着一片昏黄烛影。
林瑜仰头望天,静静站了会儿。
这场雪,究竟什么时候会停?
回房之后,林瑜粗略看了眼,没发现有旁的人,吩咐丫鬟们歇下,自己上床,盖上被子睡了。
她睡得太早,半夜时分,困意迷蒙散去,很快就发现了有人把手搭在了自己腰间。
鼻端飘进一缕熟悉的沉檀香气,似乎还要靠近。
林瑜今日虽然没有发作,但的的确确在为试探之事着恼,想他又动了色心,心头怒意更重,屈肘往后一顶。
她使了十足的力气,当即听得一声闷哼。
顾青川等到现在,原以为她睡熟了,不料忽然有此动静,实实在在挨下这一招,胸口骤痛,眉头深深蹙起。
林瑜背对着他,眼皮都没撩一下。
不就是碰了一下,哪里就有这么矫情?
过得片刻,听见了他下床的动静,眼皮外忽而透进光亮。
外间有瓷瓶相碰的清脆声响,过了会儿,顾青川重新回到床上。
眼皮上的光亮久久未熄,林瑜平躺回来,侧首看向床外。
天青花鸟纹绸帐钩了起来,拔步床外的短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