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姬曲告诉任逍遥,赵魁已回到了京城。不过他一回京,便去面圣了。如果想和他见面,可以帮着约明天。
任逍遥一听,心中也是暗喜。这件事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眉目了。
于是想了想说道:“我想和赵将军单独见面,你看行吗?”
“这个没问题啊!你看是安排在我这王府呢?还是你觉的别的地方合适?”
“这个嘛……!”任逍遥又想了想说道:“此事应该说是极为保密的事,王府人多眼杂。我看那大宁寺倒是个好地方!”
其实任逍遥来燕京这些日子,也了解到,那个丽妃对这个最有资格成为太子的蓟王,一直是视为眼中钉。而在奚亲客栈那名刺客,也很可能就是丽妃那边安排的。所以他也担心在王府的下人中,难免会有丽妃那边安插的人。虽然这事最后可能也瞒不了这个丽妃,但在没有眉目之前,最好还是别节外生枝。
于是他便提出与赵魁的会面,安排在大宁寺为好。前两天他们去时,也发现在大宁寺后山的山腰,有一处凉亭。由于现在已是冬天,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而且若有人来,在那山腰的亭上,也很远便能看到。虽然会冷一些,但却是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
“大宁寺?”姬曲听罢,倒是觉的有些意外。虽然大宁寺是燕京最有名的寺院,但毕竟离城较远。而且现在天冷,去的人也就自然更少。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地方呢?
见他疑惑的样子,任逍遥心知,若是再对他隐瞒下去。只怕反而让人生疑,而且还感觉有些对不起人家对自己的信任。
于是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敢大意。不过与赵将军见面之时,你也和我一同去吧?”
“我?”姬曲有些意外的望着他。
“是的!这事其实早晚你都应该知道,而且确实可能也还需要你的帮助。所以到时你与我同去,也就知道我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要说好奇心,人皆有之。姬曲虽然不便问,但对任逍遥他们来此的目的,以及他所说的要见赵魁,而且还有秘密之事相商。心中又怎能不疑惑呢?如今听到任逍遥让他同去,本来还存在于心中的猜疑也算是暂时消除了。若直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定不会让自己同去的。于是也爽快的便答应了。
这一夜,不知为何,忽然北风吹、大雪飘。鹅毛般的大雪整整下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时,才终于停了下来。
一推房门,一股子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只见院中已铺上了白白的一层积雪。树上也是让厚厚的积雪给压着。房檐下还挂着一条条的冰菱。
任逍遥急忙回身,将前些天刚买的一件厚重的披风披在身上。
“这雪下的真大啊!”一旁的周琦也一边搓着手,一边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庞明也穿好衣服走了过来:“其实以前在北宁时,每年冬天也都下雪。但像这么大的雪,还是很少的。听说在这里,这样的雪可是家常便饭啊!”
他们正聊着,姬曲也走了过来。
“几位大哥起得真早啊!我已让人准备好了马,吃过早饭咱们就出发吧!赵将军是个守时的人,去晚了怕他不高兴。”
“行!”
几人吃过早点,便一起骑马出了城。由于是要出城,李菲儿也跟着姬曲一同上路。看来,她还真也算是皇后安排在他身边保护他的。
由于大宁寺的半山亭是在寺外的那座小山的山腰,因而几人并没有进寺,而是绕过了山门,直奔后山而来。
刚到山脚下,便看见有四名身着铠甲的亲兵守在那上山的石阶路口。
不过这几名亲兵都认识蓟王,一见他便连忙上前行礼:“殿下!将军已在亭中等候,请你们上去吧!”
几人连忙下得马来,姬曲也不由的笑道:“咱们紧赶慢赶的,还是让赵将军等我们啦!”
“是啊!没想到赵将军来得这么早!”说罢,任逍遥又扭头对周琦与庞明道:“你们就在这儿等我吧!”
随后他便与蓟王一同踏着积雪拾阶而上,而那李菲儿倒是十分识趣,不待蓟王吩咐,便自去牵马拴马去了。
这座山并不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来到了那座半山亭前。
只见亭中早已有人扫清了积雪,并铺上了一张宽大而厚重的绒毯,中间还放着一张案几。案上摆放着一只正生着火的小炭炉。炉上一只茶壶正冒着热腾腾的水汽。
一人披着黑色、毛领的披风正背对他们席地坐在毯上。听见脚步声,他连忙起身并转过身来朝着蓟王恭敬的一施礼:“蓟王殿下!”
蓟王还礼之后,赵魁又朝任逍遥一行礼:“想必这位便是殿下所说的任少侠吧!”
任逍遥连忙还礼:“少侠不敢当!在下正是任逍遥!将军就直呼我名字吧!”
赵魁呵呵一笑,随即一伸手:“请亭中就坐!”
三人来到亭中落座之后,赵魁给他们倒上热茶之后这才问道:“听蓟王殿下说,这位任兄弟有要事,必须要见我。而且还约在此荒僻之处,不知是为何啊?”
任逍遥忙道:“确实是有要事想请教赵将军,而事关我大虞与大燕两国。所以不得不如此行事,还请赵将军见谅!”
“事关虞国与我大燕?不知任兄弟此话何意?”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正是代表大虞前来出使大燕的!”
听他说罢,赵魁不由的更显迷惑了:“你是说……,你是虞国的使节?即是使节,为何不直接行文礼部,道明来意。然后由礼部上呈之后,由礼部安排面圣,递交国书等等。而是到了燕京却藏身于蓟王府中,来也不走辽阳大道,却是由北边绕道而行。我虽非礼部官员,两国帮交之事,多少也知道一些。但你这样的使节,我倒还是闻所未闻啊!”
其实赵魁的疑虑,任逍遥也是早就猜到了的。像这种情况,换作是谁,也会心生疑虑而难以相信的。
见他这样,任逍遥也不着急,而是说道:“这个问题嘛,一会在下自会回答将军。在这之前,在下想请教将军几个问题。”
“请教谈不上,你有何问题便请直言!”
“请问将军!二十年前,宁国与东莱联军在河北之地大胜燕军。并夺取了燕国数郡!当时的宁军士气正盛,兵锋正劲,为何没有趁胜进军,而是在蓟州城下经一小败之后便收兵回师了呢?”
要说,这一仗可算是燕国的耻辱。不但让北宁占了河涧、上谷等四郡,就连那一直让北燕瞧不上眼的东莱也跟着趁火打劫的占了乐陵、渤海二郡。当任逍遥忽然问起此事来,身为燕国将领的赵魁,自是心中有所不快。但想到刚才自己让人家直言的,于是也不好发作。
他只得轻叹一声道:“二十年前,那一仗!我大燕确实败的挺惨了,不但丢城失地,而且损失了好几位将军重臣。当时我大燕已仅剩蓟州、右北平、辽阳、昌黎、襄平五郡,可以说已是失土过半,几有亡国之危!”
“那后来呢?”
“至于后来嘛,我大燕能够度过此危,原因可以说有多方面的。一是我大燕将士拼死血战,在蓟州城下重创北宁与东莱的联军。二是圣上英明,他并没有将当时我大燕最精锐的骁骑、也就是现在的狼骑,调往蓟州一线与敌军正面对峙,而是让当时的骁骑将军率军绕过上谷,直逼北宁的屯粮重镇代郡。使得北宁军的粮道受到了威胁,同时还分兵成功的劫了两次北宁军的粮草,因而使其前线缺粮,而不敢轻进!”
任逍遥点了点头道:“将军说的在理,这些确实是当时贵国击退北宁与东莱联军的内部因素。那还有呢?有没有外部因素呢?”
“外部?”赵魁沉思了一会才说道:“确实,后来我才知道,当时贵国与西景也正陈兵于南阳一线,打算对北宁有所动作。确实也让北宁感受到了两线作战的压力,再加上前线进攻受阻,因而不得不放弃了继续进攻。这才使得我大燕有了喘息之机!”
见他言辞坦率,任逍遥也不由的感到佩服。随后说道:“其实不仅如此,当时我大虞还在东线趁机出兵,收复了被东莱占领的临海县。若不是其回兵及时,淮浦县,我们也一同给拿下了。也正是我大虞与西景在南边对北宁和东莱所造成的威胁,再加上你们在前线的血战以及合理的战术应用,让北宁一时难以取胜。这多方面的因素才使得贵国度过了这次亡国之危!请将军凉解,这话虽重一些,但事实的确如此!”
“这也确是实情!怎么?任兄弟是想借此来向我大燕示恩吗?”赵魁反而笑道。
见他并没有生气,任逍遥话峰一转道:“当然不是!我想再说另一件事情。”
“什么事?”
“将军可知道,我大虞于十几年前收复邓城的事情?”
“邓城之战?这仗我倒是听说过。听闻此仗打的甚是惨烈,但贵国最终还是成功的收复了邓城这个战略要地。”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的问道:“你的意思,贵国收复邓城之战,其实也与我燕国在蓟州发起的收复军都、安次这两处重要节点的战役有关吧?”
任逍遥也对赵魁的领悟感到意外,他本以为还会让他再把事情说下去,才能让他完全明白,没想到他竟然很快的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联。
于是接着说道:“正是!虽然你我两国的这两仗都是巧合。但正因如此,才使得北宁难以首尾相顾,也不知道那一边会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因而根本不敢轻动。这才使得我们收复了邓城。你们也成功的收复军都、安次这两个蓟州城的重要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