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逗你玩呢。’
钱度搂着她,心里暗叹了一句,俩人现在虽然没有扯证,可跟结了婚的小两口子完全没什么差别。
寻常生意上的事,钱度也从来没有避着她。
现在那奶茶店的股份还给这妮子留着呢,一直催着让她签了,可韩子童不到最后一步扯证之前愣是不肯。
现在他手底下的生意,单单一个奶茶店,而且还是京城的奶茶店,年利润都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这事儿要是搁在别人身上,估计都能乐疯,这丫头是死活不同意,钱度也不知道是该发愁,还是该高兴。
自己看中的女人好像不爱慕虚荣,在爱他和爱财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说明自己的眼光狠辣,一眼就相对人了。
可换个角度想,这丫头是不是脑子轴,愣是不相信现在搂着她的,是个家财万贯的男人。
钱度就算把嘴皮子磨干了,数字说的越高,这妮子反而越觉着他是在吹牛,哄自己开心。
韩子童嘟着嘴,她倒是想相信,可不敢相信啊,别说亿了,千万她都想象不到那得多少钱。
香烟不能抽,钱度翻出了家里的雪茄,大号儿雪茄食指和中指夹着,吸一口缓缓吐出。
和香烟的焦油味儿不同,雪茄的烟味有种独特的酵香气,不用过肺不说,抽嘴里还有种淡淡的甜味。
钱度让她试试,韩子童张开樱桃小嘴抿了一下,很明显的,涨的脸腮都红了。
“唔,呼~感觉好奇怪。”
“再试试?”
韩子童晃着脑袋,“不来了,感觉脑袋晕晕的,你也别抽了!”
看着被抢走的雪茄泯灭,钱度苦笑道:“一个男人不能没有烟草和酒水,你这是要剥夺我的一大爱好啊。”
“少来,我爸就是抽了一辈子烟,现在每天早晨一醒,恨不得把头塞进那个痰盂里面,那老黄痰跟千年成了精似的,瞅着就恶心。”
韩子童说着,看向他:“你要是再抽烟,以后就得刷了牙凑过来,不然我就不让你碰。”
嗯?
钱度猛地扑了过去,这还没结婚呢一家之主的位子就有所动摇了,结婚以后还了得。
反正钱度绝对不做妻管严的男人,很多妻管严人士对外要面子,宣称这是爱老婆的表现,其实完全就是两码事。
十分钟后,收拾的这丫头服服帖帖的。
韩子童狠狠瞪了这个大坏种一眼,像是想到什么,边擦嘴边问道:“对了,你那个舍友刘,刘海生,是不是还没对象呢?”
“我们宿舍的潘学伟说过这么一句话,海生要是能有对象,除非这个世界彻底实现和平,”钱度说着一个机灵,追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还不是我们宿舍的一个女孩儿,她托我问的...”
同一所大学已经待了近两年半,同班舍友之间,不说相互知根知底,起码也熟悉的大差不差了。
校门口的童童奶茶店,是每个女孩儿只能在幻想中存在的浪漫,没想到就这么被人在现实中做到了。
而且寻常逛京城的时候,好像隔一段时间,一个地方就会出现一家童童奶茶店,身为舍友兼闺蜜,说不羡慕是假的。
钱度这么完美的男人攻略不上,那就攻略身边的舍友,毕竟连枝儿带叶,长远考虑总不会差的。
王大刚潘学伟几人又已经名花有主,最后终于锁定在了刘海生身上。
两个宿舍,在去年的国庆阅兵时,还碰头吃过一次饭。
甭管什么时候,在大学校园里就是这么个情况,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真要能搞上对象,大一结束之前怎么也有了。
大一结束还没的,多半之后三年也完蛋,俩宿舍正好各有一个一直没谈对象的。
钱度咂么着嘴:“好事啊,回头我就跟海生说说,你回去跟你那个舍友说下,让他们下个周末就去约会,费用我来出都行,”
韩子童没好气道:“快得了吧,咱俩可别参和这种事,能成还好,成不了咱们就得背锅,撑死两头带个话,出谋化策的事儿可别干。”
钱度一想到沉迷书海的许海生,一阵摇头,还没action呢,感觉就已经完犊子了。
周一
天空昏暗,万里阴云。
人坐在教室里,头顶是白硕的灯光,窗外刮着风,试图把树梢上仅剩的一点叶子给吹下来,听着讲台上有节奏的女中音讲课声。
明明声音很嘹亮,中气十足,可钱度上下眼皮就跟施了法一样,困的要死。
伸手杵了杵前面的刘海生,这小子现在迷上了史记,繁体字,半指宽的大厚书,瞅着那厚度都让人发昏。
这厮不情不愿的扭头,“我看书呢,干嘛?”
钱度低声道:“我对象宿舍有个姑娘打听你消息来着,这周末找个时间碰一碰?”
“姑娘哪有手里的书香,我看...姑娘?!”
刘海生书猛的一合,跟有姑娘打听自己的消息相比,手里的书突然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直到下课,潘学伟几人也围了过来看稀奇。
“那姑娘是不是想不开了,老六你让你对象好好劝劝她,看上谁不好,能相中刘老二。”
刘海生眼睛一瞪:“潘老三你过分了啊,凭什么人家姑娘就不能相中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终于有姑娘发现我这块绝世璞玉了!”
几人听着一阵犯恶心,丫的也就在他们面前整花活,一到姑娘跟前跟个智障儿童一样。
两头儿沟通好,周末当天,一大早整个宿舍的人为了刘老二的终身大事,早早起床帮着梳妆打扮。
严述拿出自己的衣服递过去:“我这天昂鸟的棒球服借你穿一天,配你那牛仔裤正好合适,喏,这鸭舌帽也给你。”
等穿戴好,付祥看了看,摇头道:''这帽子不能戴,不然头发不白洗了。”
“也对,帽子一戴头发准塌,全程就不能摘了,把发蜡拿出来,捏个发型......”
最后的最后,刘海生戴着一副蛤蟆镜,上身毛衣套棒球服,下身一件深蓝色牛仔裤,脚上踩着回力的运动鞋。
双手一插兜儿,配上那骚包的发型,整个人帅的一塌糊涂。
出门前,严述最后叮嘱道:“记住千万不能想当然的聊天,不要让话题掉到地上,钱带够了吧,天冷请人家姑娘喝杯奶茶,中午吃个饭,逛逛商城,贵的只看不买,最后花钱送些皮筋发卡类的小首饰就行,晚上在看个电影吃个饭,最后送人家姑娘回学校第一次约会就算完活儿了。”
刘海生看向一旁的钱度:“老六,奶茶店是你开的,为了我的终身大事,这两杯奶茶钱你给报销了吧。”
钱度差点骂娘,今年几人的暑假工可不是八十块钱一个月,算上学校补贴,妥妥富得流油,丫的还想着省这几个子儿呢。
“你要不想去甭去,单着算了,打光棍也不错。”
“别,打什么也不能打光棍啊,我爹娘还指望我传宗接代呢。”
刘海生出门了,几人本来想跟上去看看的,可最后还是掐灭了这个想法。
不能瞎捣乱,毕竟找对象这个是正经事,万一因为他们这种外场原因导致约会失败,那不成千古罪人了。
钱度让高锋开车,先去服装公司和林一达汇合,再去职工楼房的施工场地看了看。
施工队是国家队人员,速度相当快,几个月下来,前几栋已经建成了。
“得抓紧时间多干几天,等天再冷一冷,温度降到零下五度左右,就得停工到明年三月份,我们计划的是明年十月份国庆前彻底完工。”
钱度背着手,在建成的楼房里走了一圈。
每个房间千篇一律,就是惯用的国家队筒子楼设计,一户五六十平的面积,两室一厅,开门就是厨房,客厅还带个小阳台。
要么说这时候的人不愿意自己掏钱买房呢,其实大家心思都一样,都在等单位分房。
这楼房在钱度眼里可能不算什么,可设身处地的想,对普通职工而言,比大杂院强了不止百倍。
钱度头也没扭,问道:“那个严莉跟来了吗?”
“来了,“李振河在一旁,边回话边朝身后的严莉招手。
后者穿着夏季的职工服,套着毛衣,麻溜窜到钱度跟前:“老板,你找我。”
“嗯,我让你办的事儿有结果了没?”
严莉能跟过来,当然不是因为钱度给她走后门的缘故,服装厂妇女工会副会长,严格上来讲已经可以坐办公室不用去流水线工作了。
可严莉觉着这个职位太虚,拿那么高的工资,自己成天坐办公室什么也不干,喝喝茶就行,太对不起钱度了,所以至今还在第二车间工作。
而且日产服装件数达十件,已经直逼优秀职工的水平了。
钱度也了解过严莉的工作态度,要说这个妇女工会副会长是闲职根本不可能,厂里几千个女职工,职工之间发生矛盾了,或者有意见想要反映,都得过来找她。
在一定程度上,严莉目前在女职工群体中的威信,比副厂长来的还要高,毕竟她是对接上面,直接反映她们问题的人。
每天都有各种琐事发生,就这样都能日产十件。
严莉能保持本心没有飘,依旧坚持在流水线工作,打磨自己的缝纫技术,就这点已经难能可贵了。
在场跟过来的除了林一达李振河,徐向几个司机外,还有两个新来的副厂长,洪策和全兆全。
所以钱度也没避着他们,接过严莉递过来的单子,看着上面的人名。
严莉先是看了一眼钱度,才指着道:“这些都是我打听,确定后的送礼成功的人员名单,这是金额和送的烟酒类的东西,后面这个是送的对象和在厂里的职位。”
钱度看完递给林一达,又把徐向叫过来,俩人在得知钱度找他们的时候,已经猜到要问这事儿了,所以随身带着名单。
等两个新来的副厂长看过后,钱度拿出烟散了散,点上才道:“今年年底总结大会把楼房分配名单和这些人的辞退名单一起公布出去,今天王超奇没有来,不过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按理来说,收礼的被辞退还情有可原,可送礼的人家只是行贿,第一次警告警告就成了,用不着辞退。
林一达当初也是这个想法,可这里有个前提,钱度九月初的话已经在厂里提前强调过了,还是有人铤而走险送礼找门路。
这种人留着干嘛,以后混上领导层迟早是个祸害,他要杀一儆百!
李振河听着暗自心惊,特别是一旁的徐向,他下意识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关于楼房名额这事儿,他现在是压根不打算再问了,有就有,没有就认命,可不能在这上面惹钱老六不高兴。
林一达相比之前的外表成熟稳重,现在多了一些,由内而外的那种稳当感。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公司里竟然会发生如此严重的行贿事件,自己耳朵根听到的全是好话,这种小道消息竟然一丁点也没传到他耳朵里。
当初还天真的想到,最终名单得送自己看后才能签字,应该没人敢在里面动手脚。
车间主任提报名单,再进入办公室,能在中间作梗的人太多了,都是想着法儿的沾便宜。
他现在绝对支持钱度的一切做法,这些人现在不除,以后全是公司的蛀虫!
洪策和全兆全,前者是京城纺织厂的副厂长,直接被林一达挖了过来,后者是自己应聘过来的,没有副厂长的工作经验,不过学历不错,也年轻,钱度也要了。
俩人全程没有说话,关于天昂鸟服装公司在江湖上的各种消息,耳朵听的早就起茧子了。
他们初来乍到,厂里人太多,得抓紧熟悉自己的工作环境,所以见钱度算上这次也就三面。
民营厂不比国营,可有时候也有优势,那就是当老板的可以随心所欲,不用往上打报告。
辞退职工,这在国营大厂里面,除非这个人犯了天大的事,不然不会轻易辞退。
钱度仅凭私底下搜集到的信息,也不来个什么现场实锤,人证物证,人是说开就开,潇洒的一批。
这种现象在每个单位系统其实都不可避免,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反应这么大。
钱度可不管他们每个人心里的小九九,一切以服装公司这艘大船为主,谁敢来混的,说开就开。
当天中午,一起在食堂吃了顿员工餐。
他们现在大小一共有三个食堂,一小两大,两个大的是后来建的。
职工这么多,光每天消耗掉的大米都是一个恐怖数字,单靠一个餐厅,下午估计得一半人饿着肚子上班。
钱度拿着餐盘要了三个菜,没人知道今天大领导会集体扎堆食堂吃饭,所以伙食水平反应的很真实。
钱度把后勤主任叫过来,冷着个脸,吓得这家伙说话都哆嗦。
“这番茄炒西红柿是谁发明的,鸡蛋呢?划拉划拉炒丢了?还有这肉菜,一勺里面三块肉丁,咱们的员工餐标准什么时候这么低了,你小子是不是吃了回扣了。”
后勤主任听着直接成了苦瓜脸,哆嗦道:“老板,我,我绝对没吃回扣,咱们一直都是这个伙食标准,没什么变化啊。”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反正钱度的心情很不美丽,他也不想上纲上线,耐着性子道:
“按我之前规定的改回来,明天乃至以后的员工餐一定要达到标准,再让我逮到一次,你直接收拾东西滚蛋!”
钱度不想高举什么‘公司是我家,我家靠大家’这种恶心人的标语旗帜,公司就是公司,家就是家。
公司是职工工作赚钱养家糊口的地方,他自己被后世的社会风气恶心到了,风水轮流转,自己绝对不能成为让人背后吐口水的丧良心老板。
薪酬标准,福利待遇,只要公司效益一天比一天好,这些绝对得往上提。
老人家说过,要让一部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动后富,最后实现共同富裕。
他不管别的公司怎么做,别人怎么看,反正自己就要这么干!
钱度绝对不做那个为富不仁的奸商,钱得赚,但绝对不赚职工应得的那点钱。
浑浊的水里,总该有几股清流。
良心企业家,这名头还是得要的!
一趟公司行,给钱度气的不轻,车窗打开凉风一股股灌进来,顺气不少后,又觉着貌似没什么好生气的。
麻溜关上车窗,钱度嘀咕道:“今天肯定不宜出门,运势不太好。”
高锋全程跟着,就没有他不清楚的事,笑道:“我感觉你有点自己给自己找气受的意思,中午食堂那饭菜挺不错的。”
“得了吧,西红柿炒鸡蛋,红彤彤的一大盆,连五个鸡蛋我都看不到,那就不错了。”
钱度上辈子就深受其害,番茄炒西红柿在加上食堂大妈的抖勺大法,高中吃完大学也是如此。
网友刷到就图个乐,可阿姨她是真抖啊,貌似西红柿炒鸡蛋就是用来拿那个汁儿拌大米饭的,鸡蛋借个味儿就行。
钱度没想到传承这么久远,现在就有这种情况了。
车子驶回中关村,周末钱度自然不可能是来上自习的,他得等刘海生回来,看看约会约的怎么样。
一直到晚上九点半,这小子终于推门而入。
严述上前搭着他的肩膀,乐呵道:“可以啊海生,这个点才回来,再不见你人,我们以为今晚你就要住外面了。”
刘海生脸被风吹的像个猴屁股似的,傻笑道:“电影票买了个晚场的,再加上送她回学校,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些功夫。”
钱度烟屁股弹地上,指着手腕上的表催促道:“快展开详细说说,这个点儿我都没回家,为的就是这第一手消息,约会约的怎么样?”
“我先打盆洗脚水去,回来再说。”
钱度大手一挥,喊道:“付祥给我把门关上!丫的今晚不先说出个一二三来,休想出这个门。”
刘海生瞪着眼:“钱老六,你大晚上不回家,瞎凑什么热闹,这是我个人的私事,私事儿你懂不懂?”
“他奶奶的,你这是逼我上大招啊!”
钱度直接扑了上去,把这小子压在下铺的床上,大喊道:‘兄弟们,叠罗汉!’
这简直就是明摆着的,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钱度与刘海生,要不是他和韩子童撮合,这孙子约个毛的会。
五号人一个压一个,闹腾了好一阵,这厮才把一天的情况说了说。
就按着走时候严述交代的流程,吃饭逛街看电影,全程他花钱,潇洒的很。
最后电影看完,先漫无目的的沿街溜达了一阵,才给姑娘送回学校,牵手打啵是不可能的了,除非这家伙隐藏的太深。
钱度从他口袋里拿出那瓶雪花膏,刘海生连忙挣扎着扒拉道:“还给我,这是雪妍买给我的!”
“啧啧啧,还雪妍,看一眼都不行,德行,”
钱度起身甩给他,道:“行了,你小子还算给力,没白让我们操心,等什么时候确定关系,哥请你们吃饭。”
目前来看,只要刘海生不作,大概率是黄不了了。
至此,宿舍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六号人都成功脱离单身狗这个行列了。
接下来几人拼的就是毕业后,谁先结婚,谁家先来个一儿半女。
驱车回家,韩子童已经热好水,给他兑着凉的把洗脚水端了过来。
“你自己瞎跑,大晚上这个点回来,还得害峰哥来回跑。”
“水温怎么样?”
钱度把脚伸进水盆,两只小手也探到了脚背上,酥酥痒痒的,他笑道:“温度正好,我倒是想让他住家里的,省的来回跑了,还不是因为你...”
韩子童在脚背上狠狠拧了一下,美目嗔着,哪壶不开提哪壶。
屋外夜间的温度已经在个位数徘徊,西北风呼呼的刮着,偶尔阴云消散,还能漏出月亮的影子。
窗户缝里时不时还响起风吹过的声响,屋内灯光昏暗,温度却暖的让人,衣不遮体。
嘿咻嘿咻完,已是深夜。
转个身的功夫,这妮子已经沉沉睡了过去,钱度隔着窗户看向外面的月亮。
这时候天上的阴云早就不知被风吹到了哪里,月亮像一个残缺的玉盘,高挂头顶。
淡淡的光辉往下洒落,除了有节奏的呼吸声,格外的静谧,钱度感觉到一旁的人儿,半压在了自己身上。
脑子里不由想起了一句苏轼的诗“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