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碗手擀面 作品

第181章 保镖

“真不再多待几天了?”

“不了,以后有时间再来,你怎么一副小媳妇委屈样儿,这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你们京爷嘴里就没句好话,哥们这叫舍不得你们。”弓箭锤了钱度一下。

四人是烧黄纸,斩鸡头,拜过把子的兄弟,分别在即,有情有义的自然打心底里舍不得。

吉普车开到乡下,弓箭带路,找到了一家门口竖立用铁丝绑着的木牌子的一个小院。

村子坐落在一片平地上,主街道就是长长一溜,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那种。

跟过来的景乐瞅着四周,“这村子也太小了,满打满算估摸着两百户都没。”

“这种规模的村子在我们东北很常见,是以前拖家带口几十户人家迁到这边的,你瞅瞅这栅栏这门...”弓箭边解释,边指了指四处的房屋。

跟京城的建筑格局完全不一样,入眼所有的房屋跟复制粘贴似的,长得全都大差不差。

一间间瓦房,放眼望去根本没有一家是二层小楼,住房是红砖砌的,院子外面全是木板围起来的小墙,一户挨着一户。

车子停在路边,几人说话的空档,屋里已经有老人迎了出来。

“是收棒槌的吧?”

“是,葛大爷,我们就是电话里联系的那人。”

门口的栅栏打开,葛德才把几人请进去,刚一掀开门帘,入鼻一股中药味儿。

屋内谈不上豪华,可也谈不上破旧,靠墙摆着三张抓中药的那种格格柜子,瓶瓶罐罐的摆着不少。

弓箭给老头发了根烟,笑道:“葛大爷,你那株六十年的棒槌能不能先拿出来看看。”

“等一下,”葛德才掀开打着补丁的厚实门帘,站在门口朝隔壁喊道:“李顺儿,你过来一下!”

“来了来了,咋滴了德才叔儿?”

“买棒槌的人来了,你过来一趟。”

昨天去康平县捕鱼,韩子童今早有些发烧感冒,所以只有他们四个老爷们儿过来。

个个人高马壮的,门口还停着一辆车,葛德才不放心自己一个老头儿对四个年轻人。

没几十秒,李顺儿低头钻进了屋里,这家伙脑袋又圆又大,一脸横肉,身高直逼一米九,虎头虎脑的看着相当唬人。

“就是你们要买德才叔儿的棒槌?”

“你好你好,抽烟,”弓箭把烟递过去,热情道:“我们是专门从市里过来的,我就是咱沈阳滴,这几位是我的朋友,从京城过来的。”

说着,接过吴武手里的包儿,摊开露出大团结。

“钱我们都带来了,葛大爷,您能不能先拿出人参我们看一看,没问题的话,价钱都好商量。”

葛德才的目光努力从大团结上移开,掀开储物柜的隔板,翻开衣物从下面拿出一个大盒子。

盒子打开,一颗从芦头到根须尾足足有成年人手比划的一扎半还长的人参出现在眼前。

来之前在电话里沟通说这株野人参最少六十年,现在入眼,参身真就跟个小人儿一样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根须散布在四周,跟上次买的那些歪七扭八的人参比起来,品相简直无敌。

吴武在一旁稀罕道:“嘿,还真有点人形的样子,再给它几百年不能真成精了吧?”

葛德才瞅了他一眼,解释道:“正常来讲人参的寿命受生存环境和它本身的基因影响,能长个一百来年已经极其稀少了,我这辈子也只是听说过有,从没见过上百年的人参。”

“不过这玩意儿真要长个千百年,没准儿还真能通灵性。”

钱度想到了一句热梗,建国后,动植物不能成精,不过瞅着这玩意儿真跟个人形一样,一切还真不好说。

弓箭接过手,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看了看。

怎么判断一根人参的年龄,最简单的就是看‘芦碗’,人参生长每年脱落一次叶和茎,秋冬季节茎叶枯萎脱落后会在芦头上留下一个圆形或半圆形的凹窝状茎痕,称为芦碗。

芦碗的数量和密度越高,说明人参的生长年限越长。

这法子也有一定的局限性,最好是根据芦碗、铁线纹、珍珠点和年轮综合起来进行判断。

弓箭只知道看芦碗,不过这已经相当实用了,他首先得确定这是不是一颗真人参,别是什么树根子马铃薯萝卜根就行。

葛德才在一旁见他看的怪认真的,也没什么不耐烦,而是笑道:“我葛德才来三道沟子也有几十年了,一辈子行医救人,从来没做过什么坑蒙拐骗的事,整个村里的住户都能给我作证。”

一旁的李顺儿立马应和道:“德才叔儿别说在我们三道沟了,放眼周围这十里八村的,谁有个病不来找他老人家看看,要不是儿子参军去南方参加反击z,家里没其他收入,也不至于卖这棒槌。”

葛德才听着一叹,对上钱度几人的眼神,缓缓道:“我儿媳生完孩子第二个月人就没了,儿子是保卫祖国牺牲的,是烈士,我一个老头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好在离开的时候还留了个后...”

葛德才说,钱度他们静静听着。

这次卖人参也是迫不得已,孙子葛兴杰要结婚,家里实在是掏不出什么钱来了,连弄套新被褥新棉花的钱都够呛。

周围的邻居听说后,想凑点钱给兴杰置办个三大件出来,再把屋子收拾收拾,可葛德才不愿意花旁人的钱。

只恨自己行医行了一辈子,钱没赚上,福也没积够,搞的现在老葛家成这幅样子。

兴杰兴杰...钱度心里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只能默默一叹。

葛德才话罢,脸上褶皱的皮肤一松,笑道:“让你们看笑话了,这人参绝对没问题的,你们看着给个价吧。”

“德才叔儿不容易,我们这周围十里八村的人过来看病,从来不收诊费,抓的草药钱也是最便宜的,就这还有一堆赊账的没还上,这棒槌是好玩意儿,你们可得给个...”

“李顺儿!”

葛德才打断他,摇了摇头,“该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要什么可怜钱。”

弓箭看向钱度点头后,道:“葛大爷,这人参我们要了,按市场价来给,两千块钱您看成不?”

十五年的人参几十块钱一根,年份越往上走,价格自然越高。

人参关键时候能吊命救命,有时候还不能单单从年份上来看,轻重缓急下,几十上百万也难求一根这个年数的。

可听到两千块钱后,葛德才眼睛瞪的圆溜的,“啥参值两千多啊,你们别回头报警说我老头子骗人骗财给抓起来,不行不行,太高了。”

弓箭顿了顿,劝道:“葛大爷,你也说了,这是六十年以上的老参,本来就难得,更何况你看着品相,两千块钱真不多。”

“不行不行,”葛德才脑袋来回晃着。

一旁的刘顺儿听着相当心动,张了张嘴想劝,可一想到他的性子,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倒是钱度在旁边助攻道:“葛大爷,您不是说要给孙子凑结婚的钱嘛,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咱自己苦点是没什么,可不能苦了孙子啊,婚事必须得办的漂漂亮亮的,别让娘家人看了闹笑话,这钱您自己不要,可得为孙子想想啊。”

“这...”

见他还在犹豫,李顺儿在旁边也忍不住了,开始一起劝说。

好半天,老头儿才同意两千块钱卖掉这根人参。

弓箭顺带着又溢价买了些灵芝和菌类的山货,灵芝这名儿听着很猛,其实东北的山里生态保护的相当不错,这年头相当常见,价格很贱。

钱给出去,参和灵芝什么的接过,完事儿葛德才还要留几人吃饭,打电话让孙子从县城坐车过来作陪。

钱度几人连忙找借口给拒绝了,出门上车,车屁股冒烟,在雪地里空滑了两下,三个人下去推了两下才离开。

钱度坐在副驾驶打开盒子又看了看人参,长叹了一口气。

他自己给班为东打电话的时候,开口动辄就是千万上亿的字眼,老觉着自己这小日子过的舒坦,什么也不用再干,哪怕靠着现在手里的房子和古董,别说自己后半辈子了,后几代人只要不作其实都能无忧无虑的。

在他眼里,可能也是后世思维作祟,三十一百从来不叫钱,说花就给花出去了。

为了满足韩子童提前看到西游记,两百万甩出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对于葛德才这些人来说,哪怕一个月的工资是一百块钱,多久才能赚够他这两百万。

两百万除以一百,再除以十二...

“不吃不喝,一千六百六十六个月!”

钱度觉着自己的记忆力和计算力太好,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弓箭在一旁听着耳根子一动,扭头疑惑道:“你嘀咕啥呢,啥一千六百六十六。”

“没什么。”

钱度看着车窗外,天是白的,远处的山林是白的,地面房屋也是白的,一片白茫茫,偶尔有烟囱冒出一股炊烟,缓缓上升直至消失,看的让人心底里莫名生出一种孤寂。

景乐在后面,他跟钱度的接触时间算是最长的,什么脾性也算知根知底,开口道:

“你说咱们在城里开的奶茶店,一天的营业额,就抵得上乡下靠庄稼收成的老百姓一年的收入,这样儿公平吗?”

吴武在一旁挠了挠头,“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不过这个问题不能这么考虑吧?”

“我知道,士农工商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儿,可总觉着不得劲儿。”

“那也不能把自己赚的钱平摊出去吧,让所有人一个月的工资都一样?那跟以前的大进、跃有什么区别,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丧失对工作,对生活的积极性。”

钱度在前面听着,没有开口,这个问题苏山也提过,算是闲唠,因为根本无解。

天下大同?天下不可能大同的,真大同的那一天,指不定会乱套。

共同.富裕也不是说每家每户的财富相同,而是跟过去的自己对比,日子过的更好而已。

就像现在老百姓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落后不平衡的发展一样。

有追求才有进步,有进步才有收获,有收获才有幸福感和满足感。

车子沿着道路上原有的车痕越走越远,几人可着这个问题使劲儿唠,就像在学校里的男生宿舍,晚上灯一熄,从班里的女生,再到系里,院校的校花校草,明星八卦,直至聊到天下历史家国情怀。

听着他们争论的声音,钱度反而觉得胸口的闷气越来越舒畅了。

钱是肯定要赚的,市场放在这儿,钱度不赚,还有张度李度来赚。

他觉着得加快落实自己的学校捐助事业了...

回到城里,吃罢饭,买上隔天回京的车票,一行人又逛了逛买些特产。

晚上韩子童的小脸红扑扑的,手放在额头上,烫的不行。

“这可坏了菜了,出门前我可是跟老丈人打了包票的,来的时候什么样儿回去就得什么样,你这样儿回去,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韩子童艰难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爸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大不了回去先不告诉他们,我在你家住到病好再回去。”

钱度打了盆洗脚水,试了试水温,添的稍微烫点,帮她洗了个脚。

感冒不是大病,可最难受的那一两天是真难熬,看着这丫头无精打采的样儿,钱度一阵心疼。

翌日。

吃过早饭,咸鸭蛋,晒干木耳,红肠,血肠还有酸菜,乱七八糟的分着一人一大包儿。

弓箭还要抓大鹅,这次钱度学精了,先拔毛放血秃噜了再带回去,不然回家又不舍得宰了。

韩子童的鼻音变重,动不动就打喷嚏,掐着点儿,一行人裹的严严实实的往火车站奔。

来的时候是晚上,人都冻成狗了所以也没有过多关注,沈阳的火车站修的比京城的大气多了。

许是离别舍不得,吴武难得的承认,沈阳在这点上,胜了京城一分。

“行了,别送了,以后时间长着呢,有空再见!”

“行,哥几个多保重,今年我争取就结婚,毕竟咱是做大哥的,必须什么事儿都得快你们一步...”

钱度听着嘴一咧,“我们仨都在上学呢,你丫的自己想结婚就明说,也忒不厚道,看样子是有情况了,也不带我们认识认识。”

弓箭‘嘿嘿’道:“八字儿才有一撇,咋好意思带你们见面,不过应该快了,到时候可都得来,人不来,份子钱得到位!”

听着喇叭声,拍了拍肩膀,也没煽情的来个拥抱什么的,挥挥手告别,钱度几人上了回京的火车。

离开东三省,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怪,越往南走好像还真有点暖和了的意思,他们这里三件外三件的大袄子,闷的反而热的不行。

出了车站,天色昏沉,不管是第几次站在这地方,总会深吸一口气。

“呼~哪里都好,可还是咱这儿的空气最舒服。”

钱度已经看见高锋朝这边走过来了,笑道:“我捎你们一段,不过可不能送到家门口。”

吴武咂么着嘴道:“这有车就是方便,度子,有时候父母官儿太高也不好,我就是想开也不成,背后全是眼睛在盯着...”

高锋过来伸手接东西,钱度努着下巴让他拿韩子童手上的。

回道:“我不知道你这是显摆呢,还是犯牢骚,你丫的偷着乐吧。”

就这身世,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呢,不过有一点吴武的确得犯犯牢骚,他们现在都有对象了,就他自己一直寡着。

虽然吴军明和孙梅琴说过,不会太过要求对方的条件,可事实就在这儿摆着,家庭背景明晃晃的放着,真要像林一达常四奎一样,稀里糊涂从外面带一个女的回家,说结婚就结婚,是绝对不可能的。

吴老爷子和吴军明老两口同意不同意且不说,他那些大伯姑姑,堂舅什么的亲戚,估计没人会认可,

所受到的阻力,不会比沉香救母简单多少。

给他们捎了一段路,等都下车,高锋才开口道:“那个,东北玩儿的怎么样?”

“除了冷点其它的还挺好的,峰哥,我定了几万斤的鱼,这两天应该就过来了,放年假的时候,你带两条回去给叔叔阿姨尝尝。”

高锋点了点头,犹豫了下,又道:“钱度,你还记得咱俩之前聊过的那个,让我联系战友的那事儿不?”

“当然记得,”钱度一愣:“怎么,你别说人已经来了。”

要不是路太滑,高锋需要两手抓着方向盘,不然指定得挠挠头,他那次和钱度聊过后,直接拍电报联系了老战友,说自己身边有份高薪工作来不来,拍了四封回了两封,说好的年后,谁成想人现在就来了。

“我在电报里说的是年后,没想到他年前就来了。”

“一个人?”

“...来京的只有一个,还有一个得年后才能过来。”

钱度想了想,道:“明天见一面吧,工作的话,他会不会开车?”

高锋竖着耳朵,连忙应道:“会,我们都是在部队学的,大车小车都能开。”

“那就暂时让他先去徐向手底下,当个货车司机怎么样?”

高锋忙不迭点头说可以,货车司机这可是个好差事,难不成自己让位,让他来替自己的位子?、

这就不是关系好不好的问题了,而是脑子有没有病的问题。

当初聊这茬的时候,钱度也没怎么细想人来了该怎么安排,要说什么当自己的保镖、安保人员,现在好像也用不着。

能跟崔锋做老战友的,手上肯定都有两把刷子,可他还上学呢,总不能身后一左一右安排俩保镖吧。

回到家,大门是敞开着的,一进屋,吴斐和韩豪婧俩人一人撸着猫,一人抱着吃的在看西游记。

三条狗要么爬在脚边,要么就是在椅子上爬着,相当惬意。

瞅着钱度,吴斐起身迎过去:“你们可算回来了,我终于能‘下班’了,这几天所有的磁带听了不下三遍,西游记更是看了快四遍了。”

“看那么多遍也不腻,咋还看呢。”

一旁的韩豪婧开口道:“这西游记就跟红烧肉一样,怎么吃都吃不腻。”

钱度白了她一眼,指着道:“这个包里有几幅中药,交给你个任务,去厨房熬一副去,你姐感冒了。”

“哎呦,姐,我说你这脸蛋儿怎么这么红呢,还以为是冻的,快快快,药呢,我这就去熬药。”

看着这丫头风风火火的,跟吴斐又唠了几句,吴武也回家了就没留她吃饭,让高锋开车给送了回去。

换了身儿衣服,屁股刚挨椅子,高锋就带着罗俊东进来了。

“罗哥?快进屋快进屋,这个点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儿?”

“钱度,有个叫莫福全的老人你认不认识,说是从泸上过来的,找你找到酒楼去了,我爸让你赶紧去一趟。”

莫福全?

钱度愣了两秒神,脑子才里蹦出一个老头儿的身影,要是再不提,他差点忘掉还有这么号人。

让韩豪婧顾着点韩子童,拿了几个饭盒,高锋开车带着他们直奔酒楼。

再见莫福全的时候,还是在后厨罗福才旁边,俩老头儿一个秀刀工,一个当捧哏的,情绪价值拉满。

“你们俩这是干嘛呢?”

“钱度!可算找着你了!”

莫福全脸上那个喜啊,自打这小子当初投了钱,尚海装修公司成立后,转身就不见人了,连着一年半都没个消息。

知道的是人在京城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没了。

钱度扶着着老头儿的胳膊,诧异道:“这都快过年了,您老一个人来的?”

“还有两个徒弟跟着,”莫福全朝一旁的罗老头儿告状道:“这小子不厚道啊,一年半没个消息,要不是留了个地址,我是真没地方找去。”

罗福才撇了钱度一眼,碎叨道:“到底是小年轻,办事不靠谱,老弟你吃点什么,我给你做点,你们去包厢边吃边唠。”

“都行都行,辣点好,我正好尝尝老哥你的手艺。”

出了后厨,莫福全朝屋沿底下招了招手,钱度才看着俩年轻人过来,他刚才还以为是后厨招的新人摸鱼呢。

“这是我的两个徒弟,黄旭伟和田元绪,这就是你们一直想见的公司大老板钱度。”

“钱老板你好(你好)...”

“你们好,咱们也别站着唠了,先去包厢,上菜边吃边唠怎么样?”

带进包厢,点菜上茶,莫福才从带着的包儿里拿出几个厚厚的本子,自然是对账的意思。

钱度接过,掀开边看边听他讲,越听越惊讶,最后更是有些懵比的看着他。

“去广州开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