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很健谈,主要是这个岁数的人了,见识广,阅历也广,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能唠两句。
再加上旁边一起被挖过来的小子,时不时跟上个一两句。
也不至于把话掉地上。
“对了,这段时间往泸上送货来没?”
“咱们车队,目前最主要的就是往泸上送,现在基本上一个星期去一回,每次最少出动五辆车。”
钱度点了点头,目前服装公司的外地市场需要送货的也只有泸上,其它地区都是别人来取,还有沈羊弓育林那边更是直接用火车皮子拉。
自营店那边的情况他没怎么关注,不过从出货量上来看,已经不能用成功来形容了。
一个星期要卖五车的衣服,叠着的物件可不占多少体积,一辆货车少说几百件,每个星期几千件的销量。
当初犹豫不决不想去泸上发展的管理人员,现在听到刘金锁的风光后,肠子都悔青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才只是第一家自营店,要是在泸上再开一家,两家,乃至三家,那他刘金锁还不飞上天?
要不是林一达最近在忙活结婚上的事情,还有谈外汇订单,早就启动再开自营店的计划了。
刘金锁从电话那边传过来的反馈,一个星期卖个千把件衣服不是因为泸上的购买力只有那么高,而是他们自营店一个星期只能承载这么多的客流量。
多开几家自营店是大势所趋,迫在眉睫的事儿。
韩子童带着小姨子上门,徐向识趣的起身告别,钱度给送到门口,摆摆手看着走远才回院子。
“姐夫,这是野鸡吧,跟家里饲养的鸡长得不一样,好吓人。”
“你会烧水秃噜毛不?”
看着这臭丫头摇头,钱度只好自己上手。
野鸡其实就是家禽‘离家出走’上山跑丢了,慢慢蜕变成的野货。
跟家禽最显著的不同就是有一定的攻击力,眼睛一圈是白色的毛,瞅着相当唬人。
正好送上门了,钱度打算中午来个小鸡儿炖蘑菇,当初弓箭送来的菌子一直放着没怎么吃,这玩意儿放后世也是好东西。
野鸡还活着,只是鸡爪子被徐向捆住了,没有像电影里林叔震僵尸一样,一刀把鸡脖子斩断‘扑腾扑腾’的取鸡血。
钱度两只手握着脖子反方向使劲儿一拧,气门也就断了,只不过一时半活儿死不了,正好抽空热壶水烫毛。
这手段其实比一刀斩了还残忍,起码对鸡来说死的不够痛快,韩子童和韩豪婧在一旁蹲着看稀奇。
两人也没说什么‘好残忍’这种话,这年头处理个鸡崽子,剥个兔皮都是稀疏平常的事,寻常十三四岁的小子都能收拾。
甚至家里要待客杀生,还上赶着要干这活儿,也能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一点娱乐。
不像后世年轻小伙子连鸡都不敢抓,更别说杀生了。
野鸡先炒后炖,菌子泡好后搞里头,钱度又往里抓了一把粉条,最后撒点葱花蒜末,简直能香迷糊。
用弓箭的话说,闻一闻都能给你香一跟头。
......
“对,那边不缺大学生,多去香江大学招聘些专业对口的人才,律师、会计能招就招...”
“不用怕花钱,说句显摆的,咱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玩意儿...喂...喂!”
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盲音,钱度只好挂断。
段鹏的速度不快不慢,已经在香江注册了深海公司,就是去了那边不太适应当地的水土,招员工也畏畏缩缩的。
香江跟大陆不一样,咱们一直到千禧年初,大学生都是稀缺物种。
哪怕在北上广深这种大城市不景气,可去了小县城,找份好工作还是轻轻松松的,学历相当吃香。
而香江现在不说大学生多如狗,可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个学历。
专业知识扎实,毕业后的市场薪酬又不怎么高。
在京城这边钱度是没的招,哪个大学生毕业后愿意进厂里干活,他自己乐意学校都不愿意。
简直就是浪费资源,浪费人才。
可在香江就不一样了,放着大把的人才资源不用,总不能还招那些初中高中甚至没上过学的人工作吧。
钱度让段鹏甩开膀子大胆干,速度还要再快些,可惜这跨地区的电话有点难搞,断断续续的折磨人。
周三,钱度约着梁宇宙和王淑洁,来北大食堂吃饭。
考虑到林一达现在的知名度,所以这次没让他过来,这厮现在在年轻人的圈子里,不亚于后世的当红小生。
“我们北大食堂的伙食怎么样?”
“好吃,比我们学校强多了,对了钱哥,下午我们能旁听一节你主修的经济学课程吗?”
“听这玩意儿干嘛,怪无聊的,小心睡过去。”
“那不能,主要就是想看看经济学都讲什么。”
梁宇宙和王淑洁心里好奇的很,难不成学了经济学这门课程,就能做好生意成大老板了?
这念头虽然扯,可不容他们不这么想啊,钱度这么年轻就有了现在的成绩,很难不让他们这些同辈遐想非非。
毕竟谁没有一个做老板的梦。
钱度这边当然没什么问题,北大别说跨系旁听,外校人只要不扰乱课堂,想怎么听就怎么听,压根不设条件限制。
这次约两人,主要是聊一聊天昂鸟的新款服装设计。
服装公司启动了进军运动领域的项目,还有每年至少两款新品上市,除了短袖,钱度还提议设计长裤,夹克,甚至是棒球服。
毕竟从当初的服装厂都蜕化成服装公司了,总不能还单靠一件牛仔衣牛仔裤谈发展吧。
服装公司想要走上正轨,甚至成为同行业的领军企业,现在就得谈创新,谈发展。
保证质量的同时,更新换代必须得跟上。
梁宇宙猜到钱度要跟他谈正事,所以早早拿出笔记本哐哐一顿记,只是记下来归记下来,想消化就有点难搞了。
下午第一节大课,俩人在钱度旁边坐的比谁都板正,听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两眼一阵茫然。
这...跟他们想的有点不一样,理论知识听着懵比,中间插的国外历史案例跟听小故事似的很有意思,可出了教室发现整个脑子空荡荡的,一点东西都没留下。
钱度听了直乐呵,三人出校门坐上车。
高锋还没怎么开,就‘嗯?’了一声。
“刚才街边有人拿相机在拍咱们!”
钱度听着一愣,“看错了吧,会不会是拍风景把咱们捎带上了?”
高锋摇了摇头,车速放慢看了下后车镜,果断道:“没看错,的确是奔着咱们的车来的。”
车里仨人纷纷扭头往后面瞅,梁宇宙两人不晓得,可钱度知道高锋是当过兵的,警觉性这方面肯定比他们要好。
“前面拐个弯停车,咱俩折回去看看是哪路神仙。”
梁宇宙在后面开口道:“钱哥,要不我也过去帮个忙。”
钱度摆了摆手,他虽然和高锋没的比,可身体素质和格斗水平还是很强的,俩人逮一个还是很简单的,拉上梁宇宙反而可能多了个累赘。
车拐个弯停下,俩人下车沿着街道快速往刚才过来的路段靠近。
同一时间,毫不知情的尹沁拿着照相机抓拍了几个北大校园门口的照片,乐滋滋的往公交站台走。
鬼知道她这段时间怎么过来的,当初抓拍了一张钱度模糊的侧脸,本打来第二天来张清晰的。
她倒是准时准点的来校门口蹲人了,结果一整天下来蹲了个寂寞。
尹沁还自顾自的打气坚持就是胜利,结果第二天,第三天,不服气的一连蹲点了十二天,硬是连钱度的影子都没见到。
现在想想,她都能感觉到当初的凌乱,不过苍天不负有心人,好在今天心里一动突然来了感觉,没成想过来还真给她碰上了。
钱度刚才压根没注意街边还有人拍照,还是高锋凭着强大的瞬时记忆,跟到了公交站台。
钱度瞅着那倩影一脑袋黑线,这人他当然记得,不就是中秋那天服装厂拍照的记者,合着还是奔自己来的。
高锋看着他,“怎么弄,要不要先控制起来?”
站台上站着不少人,钱度摆了摆手,“人太多,先过去聊一聊,看着这人图什么。”
他们又不是执法部门,高锋也退伍了,总不能说控制就控制。
钱度虽然不确定原因是什么,不过已经从这记者的身上闻到了后世狗仔队的味道。
俩人一左一右若无其事的卡过去,等凑近,钱度冷声声道:“尹记者好巧啊,你来北大是找人的吗?”
“啊?”
尹沁下意识扭头看过去,瞅着钱度那张帅脸,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想要跑路,结果撞上了挡着的高锋。
“钱,钱度,你刚才不是...”
钱度伸出手:“我能看看你的相机吗,正好我最近也想入手一台。”
尹沁往怀里一抱,道:“不行,这里面有我的工作隐私,不能给你看。”
“那如果里面有我的照片,我是不是可以说你侵犯了我的隐私权和肖像权,还有...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一名敌特,身份有问题!”
“....”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边不少路人甲乙丙丁听着那两个字儿全看了过来。
尹沁气急,指着钱度,“胡说,没凭没据凭什么冤枉我是敌特。”
这两个字儿的分量,可能只有老一辈人知道有多重,尹沁虽然没什么亲身感受,可也知道这是个屎盆子。
钱度没给她好脸色,手依旧伸着,“尹记者,咱们也别说谁冤枉谁,要么给我相机或者相机里的胶卷,要么咱们这就去橘子,让警察同志来判断。”
“小同志,这人手里抱着照相机,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是敌特,咱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要不先去警局!”
一旁站台上的老头儿,直接替钱度拍板了,还有几个小子不嫌事大,嚷着要一起结伴护送过去。
尹沁心里一慌,这要进去了妥妥是个大乌龙事件,关键自己还理亏,要是让报社的领导来捞自己,那不完犊子了。
“不行,我,我不能...”
钱度撇了撇嘴,先拉着她离开站台,手又伸出去、
尹沁弱弱道:“这里面前半段有我的工作内容,真不能给你。”
“这么说,合着你真偷拍我了,尹记者,咱俩好像没什么仇吧?”
“谁让你当初不想登报的...”
尹沁把前因后果解释了解释,让钱度听着一阵无语,他能说什么,好奇心害死猫?
这要不是高锋警觉,没准儿过个几天,自己的大头照又要上报纸了,而且还是赶在‘京城乔千万’之前,率先进入公众视野。
估计自己的新闻更爆炸,二十郎当岁,Bj大学在读大学生,各种老板头衔,至少百万财富的身价?
“胶卷先给我,我负责洗出来,你的工作内容到时候还给你,不过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偷拍了,如果你对我们服装厂感兴趣我可以帮你约着和林厂长来个专访。”
尹沁眼睛一亮,顿了顿,最后还是乖乖的把胶卷交了出来。
只是她还是不解,好多老板,大学生文人作家都巴不得上报纸搏名气,钱度为什么恰恰和别人不一样。
钱度叹了口气,“出了名甭管好的坏的,走大街上大家都认识你,甚至会找到家门口堵你,影响自己和家人的生活...做人还是低调点好。”
“钱度,没想到你的想法这么老成,我能给你来个专访吗?”
你丫的好赖话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钱度心里呐喊,懒得再跟她废话,摆摆手又提醒了几句,车屁股冒烟轰隆隆走人了。
进入十一月,温度下降的贼快。
早晨起的早了,后院的枯草坪上还能落一层白霜。
钱度去外面找公共电话,先给任鑫源打了个过去,又往严其娇住的弄里去了一个。
十八号的静安证券业务部会对外发行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五十万元合计一万股。
电话里,钱度说的很明确,京城有点消息很正常,也不至于让人怀疑,而他也不打算有多少钱就买多少。
买的多了,反而有点像提前准备好故意的,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这支股票后期虽然不会窜到天上,可长期握着也能小赚一笔,等明后年发行的延中才是重头戏。
泸上也是小打小闹,玩儿大的,钱度觉着还得看八八年的香江,不过苍蝇腿再小也是肉,难得有机会总得亲身经历一回。
严其娇手头没多少钱,不过当初给任鑫源留了不少,要是还需要,也能从自营店的账上调。
反正钱度那句话真不是吹的,他现在太大的钱没有,可十几几十万张张嘴就能拿出来。
难得碰了个星期天,钱度在后院搬砖和泥搭露天大灶。
前院的狗先叫了两声,林一达的身影冒了出来。
“你老丈人一家送走了?”
“快别提了,总算给送上火车了,”林一达一阵长吁短叹。
婚姻大事,有时候长辈闹情绪不是没道理的,结婚相亲,虽然以后日子是自己的,可老人的眼光最是毒辣。
当初林茂元老两口就不怎么乐意这门婚事,谁家还没几个穷亲戚,毕竟他们家之前也穷。
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两个穷家庭穷的很平衡,可有一家突然富了,就会生出很多问题和矛盾。
最直接的就是借钱,这个问题相当现实,不借全是自家的问题,可借,借多少,怎么借。
林一达这段时间还特意抽出时间,领着一家老小满京城的逛,各种著名景点,老字号酒楼全吃了一个遍。
接过一家子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就是借钱。
“说什么老家要推倒老房打算盖个砖瓦房...要买鸡鸭牛羊...还要去县里做买卖当个体户...”
林一达掰着手指头彻底麻了,当初听见盖房子,他还挺乐意的,甭说借,哪怕自己给了也无所谓。
毕竟是自己媳妇的家人,这个钱掏了也就掏了、
可隔几天就多个想法,隔几天就多个要钱的地方,真就跟个无底洞似的。
“我手头是有钱,可你不知道她大哥和小舅子两家那媳妇儿的嘴脸,还有我那丈母娘...”
林一达手里不差钱,哪怕漏个指甲盖儿在那乡下小地方也就够了,可说给就给,心里怎么就那么不得劲呢。
钱度拿着铲子往砖上甩泥,笑道:“你媳妇儿什么意思?”
“她当然是看我意愿,不过虽然嘴上没说,我能看出来,毕竟是亲爹亲妈亲大哥,而且咱也不差钱,临了临了还是心软了。”
“所以...你也心软了?”
林一达摆了摆手,“给了,不给还得在京城待着,指不定那天又多个项目,我这全当花钱图个耳根子清净。”
人一走,林一达的确舒服了不少,钱多钱少无所谓,主要是一家子住他院子,实在不适应。
而且要不是青梅怀着孩子,肚子也越来越明显了,他爹娘不闹一闹就有鬼了。
钱度甩给他泥铲子,让他帮忙干点活。
亲戚有好有坏不能一棒子打死,只能说得看自己摊上什么样儿的,这属实有点过分了。
盖个新房也算合理,买点鸡鸭牛羊养一养也说得过去,临了还有什么做买卖干个体户。
这丫的真成现实版,身边的狗血剧情了。
后院的大灶起好,钱度考虑要炖点什么,瞅着两只大鹅若有所思,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养了这么久图的就是个鹅蛋,现在就给炖了实在可惜,只能买几只老母鸡炖一炖。
十二月甘五
钱度一觉醒来,发现窗外一片雪白,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在夜里悄无声息的降临了。
屋里的暖气片发威,只穿着一件背心,有时候都觉着闷热。
天一冷,今年奶茶店的销量彻底火爆了京城。
于此同时,马杨带着人大包小包的进了京。
直接先找赵小芳,又联系钱度,钱度给他们带到了轩鼎楼分店的专属大包厢里。
“天冷就得吃点热乎的,这川菜正好。”
“钱老板,这是这几个月的时间内,和我签署子代理商的合同。”
马杨接过下属的文职手提包,拉链拉开,厚厚一大扎。
钱度象征性的看了两眼,问道:“这是一共签了多少加盟商?”
“幸不辱命,一共三百二十一家!”
说着,马杨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一个个编织袋放到了餐桌上。
钱度瞅着眼皮一跳,如果按照合同上约定的来...
一阵大脑风暴,他脑子里蹦出了一串数字,合着自己这就跻身千万身价的行列了?
可这个也太快了!
“你这怎么宣传的,满打满算才四个月的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