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钱度和班为东在咖啡厅交代一些具体事情的时候,高锋走了过来。
倾身,侧耳道:“四奎刚才在酒店门口被人堵了,好在跑的及时,那些混混也不敢进酒店来闹事。”
钱度听着一愣,“被堵了?”
班为东在一旁,见状起身道:“那钱先生,后续的事情我还得查一下资料,抓紧跟进,我就先告辞了。”
钱度点了点头,等他离开后,咖啡厅门口乖乖站着的常四奎和安妮走了过来。
俩人现在不光在穿着上大差不差,就连神态动作都一样,双手放在身前,头微微低着。
钱度瞅了眼常四奎,目光更多的还是放在安妮身上。
他们来香江才多少天,好端端的能被堵,按老套剧情的发展来看,问题肯定出在这个女人身上。
“哥,我们什么也没干,不知道怎么的,那些人拎着棍子就围了过来,好在我们脱身及时...”
钱度打断他的话,没好气道:“什么也没干人家就专门在酒店门口堵你?现在人还在不在了?”
话自然是问高锋的,后者回道:“一直在街对面蹲着,估计非得蹲到四奎出去不可。”
钱度冷眼看过去,本来香江之行都快要结束了,谁成想临了来了这档子事儿。
生意人最高兴的就是赚钱,最烦的就是有麻烦事上门。
钱度虽然对这时候香江的帮派社团感到好奇,可并不想让这些东西影响自己的生活。
常四奎沉默以对没有说话,咖啡厅的服务员远远站着,也不敢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毕竟钱度现在一身儿板正深黑色西装,白衬衫打底,打着领带,整个人往那儿一坐,不说话给人的气势相当到位。
半岛酒店内最不缺的就是穿西装的人,可那也得分时候,从服务员的视线内看,钱度帅的一塌糊涂,关键是整个人的气势强的离谱。
常四奎也不敢说话,平常在京城见钱度,都是和和气气的,夏天上身坎肩,下身大裤衩子,踩着个老布鞋。
脸上也老笑眯眯的,给人一种和善的感觉。
可现在钱度一换上职业西装,肃目的样子,是真的有股莫名的气势压过来。
可能钱度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只是想逼这家伙把在外面惹什么祸了主动说出来,谁成想竟然低头给自己来沉默是金这招儿。
数千职工顶头上司的上司,千万财富的加持下,这种气势反而让一旁的安妮先败下阵来。
“钱哥,对唔起,都是我的错,我和四奎在逛街的时候碰到了我前对象,他是义兴社的人,大家在街上都叫他白头仔,他看不惯我们,就喊人追过来了...”
钱度边听边看向常四奎,后者愣是不跟他对视,一旁的高锋跟道:“领头的的确是个白头,一头白色短发,年纪也不大,怎么头发白这么快?”
“锋哥,那是他染的...”
常四奎这时候开口道:“哥,不是我们主动惹事的,安妮也明确跟那个人已经分手了,可对方就是玩油的,这才纠缠着跟来了酒店。”
钱度撇了撇嘴,他是真不想管这种,什么前任,现任因为感情纠纷生起的事端。
“你们俩最后这两天就在酒店里面待着,等离开的时候再说。”
常四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等他们俩离开,高锋站在一旁,才道:“怎么办,要不让我去收拾他们?”
钱度诧异的看着他:“对方可是一个社团的,人多势众,你这还赤手空拳没有家伙什。”
高锋笑了笑:“对付几个臭鱼烂虾而已,更何况这又不是大陆,你要是同意,今晚我就出手把他们办了。”
钱度思考了一阵,摆手道:“他们这些社团最讲究的就是脸面,拔出萝卜带出泥,你收拾了一茬,后面就会没完没了的找过来,先等等看吧。”
常四奎这边,俩人回到房间,安妮依偎在他怀里。
“奎哥,对唔起,惹你大佬对你不痛快了。”
“这又不怪你,你道什么歉。”
安妮睫毛一眨一眨的,抬头看向他,“奎哥,你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回大陆了?”
“安妮,你...你有没有打算跟我一起回大陆,放心,不是过去就不回来了那种,是先去那边住一段时间,住腻了咱们再来香江住,两个地方换着待怎么样。”
安妮沉默了沉默,许久才道:“奎哥,你能让我想一想吗。”
闻着头发的淡淡清香,常四奎紧了紧怀里的女人,别的他什么也不管,只要这个女孩儿愿意,他一定给带回京城。
这就像人生头一次初恋,甭管怎么认识的,成分是什么,属于自己的第一次,总归是最难以割舍的。
钱度也知道他这点,这家伙在京城对象还没谈,来这边直接把人家姑娘睡了。
刚开始还稀里糊涂的,可这短短几天时间下来,日久生情,情比金坚,铁杵都能磨成针。
常四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真动心思了,安妮可能始于财华,本着的心思就是抱大佬,所以很可能也会终于财华。
香江的女孩现在普遍的价值观就是如此,就像一年一度的香港小姐选拔,很多穷人家的女孩儿参选,为的就是被大佬看重嫁入豪门,实现鲤鱼跃龙门,跨越贫富阶级。
香江以前其实是能一夫多妻的,即使现在废除了,可依旧不妨碍富豪们正房底下,多来几个小妾。
哪怕没有继承权,可人家手缝儿里漏点肉丝儿也够她们靠劳动努力一辈子得来的多。
对于她们来说,小妾也是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
对于前对象看不惯现任,摇人堵上门这事儿,钱度压根就没怎么记在心上,转头就给忘了。
他出门开始扫货,准备给韩子童带回去的礼物。
衣服鞋子包包,各种首饰小物件,只要瞅着顺眼的,钱度是哐哐一顿买,已经不能说购物了,简直是扫货。
他原先还计划着人头,吴叔儿孙婶儿,还有老丈人一家,再算上林一达他们这些合作伙伴。
人数太多,最后直接数不过来了,所以干脆一股脑多买些,到时候一人给一件。
香江街头上时不时就能看见一辆豪车驶过去,钱度恨不得买一辆给托运回大陆。
可一辆奔驰w126这样的豪车出现在京城街道,简直要多显眼有多显眼,要多骚包有多骚包,走街上都能被人围起来参观的那种。
条件还是不够允许,所以钱度哪怕很心动,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就是观念上的一个差别,钱度可以说是大陆现在一批有钱人的‘代表’,钱是真不缺,可就是本能的想藏着掖着。
不像这边,但凡有点钱,就想在外表展现出来,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羡慕。
大家也不耻于谈钱,相反,现在香江的年轻人已经跟后世差不多了,一门心思的向钱看,向厚赚。
只要不怕运气不好,被绑匪或者社团盯上,兜儿里有钱,想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要多狂就能有多狂。
与其说这是香江的特色,还不如说这就是资本世界的特色。
钱度叹了一口气,没钱的时候发愁,谁说有钱了就不用发愁了。
老爷天不会放过每一个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都躲不过。
他是发现了,就没有真正意义上那种从头幸福到尾的人。
人生来就是渡难的!
香江的劳力士手表比在泸上钟表店见到的还要多,款式,种类都很丰富。
钱度这次没有多买,只买了三款,一块儿男款自己戴,两块女款的送给韩子童和任鑫源。
他实现了自己的目标,起码来了这边管住了下半身,没有乱来。
其实只要他愿意,夜夜笙歌,甚至每天换着不重复都是轻轻松松的,毕竟只要钞票一洒,女孩儿们就会像飞蛾扑火一般涌过来。
不过钱度控制住了,他不想当种马,不想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那种人。
可看着形形色色的女人,他心里总是忍不住多想,想开传说中的后宫,想着自己都这么有钱了,悄摸摸给钱玩一玩怎么了。
钱度觉着人的大脑里一定住着一只恶魔和一只天使,一边代表邪恶,一边代表正义。
必须日日夜夜,无时无刻的终生搏斗,努力让理性和正义占据最上方。
班为东的速度很快,在钱度离开之前,不光签署了自己的‘卖身合同’,还利索的招了五个香江大学财务专业的高学历毕业生。
换句话说,都是身怀抱负,有本事,却不得志的一群年轻人。
四男一女,钱度进行了一场简单的面试,果断全收了。
“老板,离岸公司和投资公司的名字您让我自己看着起,我这实在是拿捏不准,要不还是您起一个?”
钱度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这就跟给儿女起名字一样难选,要想一个有寓意的,朗朗上口的,还得与众不同不落俗的。
对上班为东期待的眼神,钱度半天说了句,“小鸟投资怎么样?”
“......”
班为东麻了,像一道紫霄雷霆劈中天灵盖,外焦里嫩的那种,他觉着钱度在跟他开玩笑。
“老板,小,小鸟投资,您是认真的?”
“是你让我起的,星辰投资,东方投资,金鼎投资,这些名字都烂大街了,你不觉着小鸟投资很有新意?”
班为东心里在呐喊,有个毛的新意啊,起名这么随意,瞅着钱度人也这么随意,他已经有点担心自己以后的职业生涯了。
钱度点上烟,笑道:“要么就用这个小鸟,要么你自己另想。”
财务团队最后还是没有采纳钱度这个小鸟的建议,虽然没有明说,可小鸟这名字简直就是胡来。
最后离岸公司叫广厦,投资公司叫金厦。
钱度听着撇撇嘴,名字是真俗气,感觉还没有他那个小鸟来的好听。
下面一众人也不好辩驳什么,你是老板你开心就好,不过当他们得知钱老六资本有千万之多,并且让其准备招自己的操盘手的时候。
所有人的精神都振了振,特奶奶的,原本瞅着自家老板除了有点小帅也没别的了。
没想到不是小打小闹,简直就是亿表堂堂,财华横溢...
这时候再咂么咂么小鸟这两个字儿,竟然觉着越来越顺口了是怎么回事。
钱度让他们抓紧完善团队结构,相互熟悉熟悉,马上就会有硬仗要打。
同时私底下对着班为东道:“虽然你是律师专业毕业的,不过给我当文员还是不够,香江大学有工商管理的mba吧?回头工作资历够了,抓紧去深造深造。”
钱度说白了,还是有些看不上这个扑街律师,他的理想人物是经验丰富能放心交付的老牌儿律师。
可两者都有利有弊,班为东是新手,可以跟着他和公司一起慢慢发展,一步步成长,自己培养的人用着顺手,用着也放心,虽然前期是硬伤。
老牌儿律师,专业素质强,经验贼丰富,可毕竟老奸巨猾了,很难让人能完全放心。
为此钱度还专门去九龙城看了看班为东的家人,参天的大楼跟高耸的棚户区似的,飞机低空飞行,感觉随时能把楼顶给削一截。
站在路口,抬头望,漫天的广告牌,这让跟着过来的高锋直接看傻眼了。
“这也太夸张了。”
班为东走在前面带路,笑道:“九龙城就是香江的下水道,在这里你什么都能见到,上面一直说要拆,可就是没什么动静。”
楼梯间里潮湿,昏暗,遍地的垃圾,小水洼,空气中的味道也极其丰富。
钱度见到了班为东的家人,父母妹妹,还有爷爷奶奶,三间小破房,居住着一家子。
“老板是你非要跟着来的,条件简陋,千万不要见怪。”
“阿妈,我老豆呢?不是说今天我老板来要家里?”
“就是因为你老板要来,他一大早就买海鲜去了,请喝茶。”
中年妇女端着两个杯子走了过来,钱度接过道了声谢谢。
班为东笑道:“其实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其次才是律师,可我后来发现,我们这边什么都不多,就是医生尤其是牙医多,所以当初为了以后能有份好工作,赚的钱多点,才选择了律师这个行业。”
班为东理想中的律师,应该是带着白色卷毛假发,在法庭上挥斥方遒,靠自己的真才实学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形象。
可惜到头来自己就是扑街仔一个,大的律师事务所压根进不去,小的进去了整天不是鸡毛蒜皮的琐事,就是勾心斗角的人际关系。
现在是逮着机会逮着人了,使劲儿朝自家老板倾诉。
中午饭是一顿海鲜,很香,比那些烟火气很浓的街边摊还要香,只不过临了还是买少了,对方老两口不张嘴,只是全程干巴巴的陪着。
班父班母拉着他的手,甚至爷爷奶奶也一个劲儿的感谢,说什么能给儿子一份工作,七千港币啊,秒杀九龙城一切正规生意的月收入。
钱度离开的时候看着他,道:“给你工资涨到一万二,你在九龙城外面租个房子,先把一家子接出来住。”
那地儿没来过的人,难以相信,人居住在里面怎么能受得了的,可这就是他们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班为东看着钱度一时间没有说话,钱度扭头看过去,竟然发现这家伙在抹眼角。
“唔好意思啊老板,你让我感动到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我这算风沙进了眼睛。”
钱度听着嘴一抽,也没搭茬,走在最前面。
班为东继续在身后碎叨道:“真给我涨到一万二的工资啊老板,那我就能租一间,不对,租一套公寓了,再给小妹买漂亮衣服...”
这家伙在后面一阵自顾自的嘟囔,还是高锋在一旁跟他搭茬,不至于让他尴尬。
夜里。
高锋突然急促的敲响房门,钱度刚打开。
“四奎和那个安妮不见了,我去前台问,说是白天就走了。”
“门口之前那些盯梢的人?”
“已经不见了。”
钱度气笑了,明明跟他们说了不要乱逛,竟然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
摆手道:“不用管他们,丫的玩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那要是没回来怎么办?”
“凉拌!”
钱度大门一关,他觉着自己就是太好说话了,对着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哪怕樊腾魏大坤他们,时间久了完全不像是上下级关系,一口一个哥喊的要多亲切就有多亲切。
关键是虽然话里话外透着尊敬,可总觉着自己犯了错,都能得到他的原谅。
现在还行,这要是以后出个严重事故,或者巨大的损失,还指望他来兜底?
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人还是没有回来,别说高峰了,钱度也坐不住了。
高锋纳闷道:“这小子不会被安妮迷了心眼,跟着私奔了吧?”
钱度冷笑了声,“这又不是京城,兜儿里一分钱没有,私奔个毛线,多半是被人堵了。”
“先联系段鹏,然后再去找找那个money,问问安妮家在哪儿,平常人都在哪儿活动。”
事出突然,段鹏接到消息也很突然,人也是刚从秘书窝里爬出来。
“发生什么事儿了,好端端的怎么人找不见了?”
高锋简单解释了解释,又道:“如果真被本地社团的人抓住了,咱们该怎么办,打电话报警?”
段鹏应道:“江湖事江湖了,报警多low啊,找个地方我这就摇人。”
钱度诧异的看向他,后者对上目光,解释道:“别多想,我可没混社团。只不过在香江这地界,你手底下没点人,有时候真的很难办的。”
段鹏去摇人,钱度先去上海街那家夜总会找见money,高锋出面不自然的让其带他们去安妮家里。
人到的时候,门是半开着的,里面的东西被打杂了个稀碎。
money敲响邻居家问道:“阿婆,安妮家里怎么成那样了,你知不知道她人去哪儿了?”
“哎呀,今天下午,我听见楼道有打架声,也不敢出去看,不过听声音像是感情问题,安妮是不是同时搞了两个对象啊?”
对上钱度的眼神,money连忙摆手:“不会的,安妮之前的对象是白头仔,是因为这人情绪老不稳定,所以安妮已经跟他分手了,对了,他是小心眼来的,一定是他见安妮又有对象了,专门找事的!”
“你知不知道义兴社的地盘,或者说这个白头仔在哪儿活动?”
“我知道,这就带你们去,不过老板,到时候一定要多说好话啊,千万别惹白头仔他们不高兴。”
钱度深吸了一口气,印象里这辈子他好像还没对谁阿谀奉承的说过好话呢,胸口没由来窜起一股火气。
他想热血的找过去直接开干,可理性告诉自己现在不比以前,闹大的不好。
等段鹏带人碰头,瘦的高的,胖的矮的什么样的都有,一共二十三号人。
段鹏拉着钱度离远些,低声道:“这里面有香江本地人,也有菲绿宾和约南过来的,特别是那四个胡子拉碴的家伙,延边出了事坐黑船逃过来的,平常在公司下的厂里当职工,手段方面你不用担心的。”
钱度没好气的看着他,之前还劝自己不要跟这些社团帮派的人打交道,合着你丫的自己混上了。
段鹏叼着烟,“你别这么看我,人都是正经人来的,吃不起饭的时候,我给他们钱,养着他们,有事了当然得上,本来想着一辈子用不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得着了。”
俩人回到一众人跟前,钱度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阵,才道:“肯定不能拿着家伙什跟帮派火拼似的一窝蜂冲进去,锋哥,你让money带着先进去摸摸底,擒贼先擒王,咱们直接找那个白头仔。”
“等发现他人,总有散场的时候吧?”钱度看了眼二十号沉默的打手,继续道:“到时候先单独找个地方,问候问候这个白头仔。”
“!@#!@¥%……”
最跟前的一个胡子拉碴的人嘀咕了一句,钱度脑门上打了个问号。
“他说的什么?”
“老板,这是延边的军哥,他说这件事比小孩子过家家还简单,给一张照片就行了,他们保证给您办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