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翠翠不想跟陆丰满计较,陆丰满却不依不饶地讥讽道,
“简翠翠,不敢说话了是吧?我赌你这窑肯定是烧坏了。”
简翠翠对洇窑的把控向来十分自信,这时她不急不躁地说道,
“我只是不想跟那种一百块钱都拿不出的人计较而已,你既然想打赌,摸摸自己的兜里有什么能拿出手的。”
这样刻薄又充满嘲讽的话,立刻让陆丰满急了眼,
“小丫头片子,你说谁拿不出一百块钱?”
“十一叔,你瞧我这记性,一不小心又把你当人看了。”简翠翠急着回去换衣服,她冷下脸道,
“你既然不服,那就赌五百块钱,我这窑如果有五成的次品,我给你五百,
如果有七成以上的好砖,你就给我五百。”
这些砖的制作过程她虽然没参与,但每天晚上,刘春蕾都会给她报告进度。
以她的经验,这窑里的砖至少有八成是好的。
就看陆丰满敢不敢赌。
别说她欺负人,她已经给陆丰满多两成的机会了。
顿时,众人都羡慕不已,“陆十一,赌了,五百块呢。”
陆丰满也是抓耳挠腮的,他也想赌啊,奈何口袋里真的没有五百。
青砖是那么容易制的吗?小丫头真敢想,还七成好砖!
眼看要过年了,有这五百,他岂不是能过一个肥年?
简翠翠把脸上的汗水擦干,高声对陆斐说道,
“斐哥,这里就交给你了,十一叔肯赌的话,他没钱就允许他欠债,以后让他来砖厂以工抵债。”
陆丰满就看不得简翠翠一副肯定会赢的模样,他血一充脑,立刻同意了,
“陆丰富出来,你是村长,给我们做个证人。”
这时候,起风了,简翠翠打了一个冷战,感觉有点冷。
她急着回去换衣服,一边走一边对陆斐交代道,
“这件事全权由你负责,他同意的话,就让他签字画押。”
陆斐也对自己制的砖很有自信,他点点头道,
“行,你先走,我在这里善后。”
简翠翠又给陆丰满一个轻蔑的眼光,
“十一叔,我是做大事的人,不跟你一般计较,如果只出六成青砖,我们的赌约就作罢。”
陆丰满气得跳脚,马上上当了,“简翠翠,我一个长辈,也不让你吃亏,如果出六成的青砖,我就算输了!”
简翠翠要的,就是他这一句。
她呵呵一笑,迈开腿走了。
她前脚刚走,陆丰满后脚就后悔了。
哎呦,自己怎么就沉不住气呢?
有便宜不占,还是他陆丰满吗?
他一副牙疼的样子,取悦了所有人,大家笑得前仰后翻十分痛快。
总算有人能够治住他了。
陆丰富也凑趣道,“十一啊,以后来上班,得自带干粮啊。”
陆斐却是先跑到四狗的面前,淡声问道,
“你的腿断了没?”
四狗坐在一旁,脸色很不好。
他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不知怎么就顺着伯父的意思,说自己腿断了。
这个后悔啊,现在,陆斐的问话,让他有了台阶,他赶紧道,
“斐哥,当时掉下来的时候很疼,现在感觉好多了,应该没有断。”
陆斐还是把他拉起来转了一圈,在他身上到处捏了捏,没看到他喊疼,才道,
“没事就好,你先回去休息一下,等开窑的时候再说。”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已经决定不会再用四狗。
这个人,在关键时候没有坚定自己的立场。
如果不是简翠翠顶上,现在哭的人就是他了。
他不会再给这种摇摆不定的人机会。
所有人都散了。
陆斐的手掌悄然被一个略带粗糙的手握住。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自己的媳妇来了。
许华华这些天干活像不要命一样,干完了厨房的活计,又去干一些计件的工作。
不管陆斐怎么劝解,她都不为所动。
短短的时间,她的手心已经长了茧子。
许华华温柔款款地说,
“这几天辛苦你了,咱们去吃饭吧。”
陆斐点点头,是骡子是马,过两天后就分晓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共同患难,他们夫妻的感情上了一个很大的台阶。
许华华现在,不论什么事,都先把陆斐摆在最前面。
陆斐用汗津津的手反握紧媳妇的手,他忽然笑了,
”华华呀,我一时间竟觉得,这四千块钱丢得太值了。”
许华华的鼻子一下就酸了,她吸了吸鼻子,嗔道,
“那我去把王昌盛这狗东西找来,再给他投一些钱。”
经过了这些天的折磨,他们俩已经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了。
甚至已经可以拿它开玩笑。
简翠翠说得对,往事不可追。
不能改变的事,只能享受它。
刘春蕾在他们身后叹了一口气,
“唉,不要羡慕人家比你成熟老道,只因为人家遇到的坏人和坏事比你多。”
不经历风雨,他们夫妻俩还跟村里所有的夫妻一样,每天都要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吵个不停。
现在,人家都可以算得上是模范夫妻了。
当然,陆宸夫妻也不错。
简翠翠对陆宸的好,那是全村都羡慕的。
大到陆宸身上的衣裳。
小到他每天的吃食,事无巨细她都交代好陆驿。
还说,他哥哥但凡瘦了一斤都要拿他是问。
这样的媳妇儿到哪里去找啊?
可是陆驿心里苦啊,他自己都瘦得像麻杆似的,居然让他管大哥的起居饮食。
嫂子那是眼瞎了吗?
果然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这段时间,他在县城风里来雨里去的。
每天不是拔鸡毛鸭毛,就是给鸡鸭开膛破肚,已经练出了行云流水一般的熟练。
陆小树曾经给他算过时间。
大概四分钟,陆驿就能把一只鸡从满地跑的状态,变成一盘切好的鸡块。
四分钟啊,这是什么概念?
连那些在厨房里干了一辈子活计的婶子们,都自叹不如。
陆宸这段时间,实行的是计件工资。
陆驿就凭着这一手绝活,在整个在鸡鸭加工门店,成了第一把手的存在。
话扯远了,把镜头拉回砖厂。
开窑的时候,村里能走动的人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