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武当站在康复楼层的复健场馆内，他看着前方的靶子，微微一笑。
看似浑然天成的双腿轻轻压缩，将他送上了十五米的空中，他激活了神经超载，在下落过程中不断踢动双腿，凌厉的踢击使得胫骨宛若战斧，将防弹陶瓷制成的标靶凌空踢爆。
他落地，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他手术完毕后的第十五分钟。
手术完成的近乎完美，细胞刺激剂使得伤口处的皮肤细胞和仿生皮肤长在了一起，利用了一点小小的激光修饰之后，根本看不出任何疤痕。
他的人造肌骨节点与夸父义体融合的非常好，根本不需要任何药物或是复健训练，他可以在瞬间就具备战斗力，而且变得比之前更强。
场馆里，全息监控系统将他的数据同步到千里之外的某个会议室里，静谧的会议室顿时爆发出近乎狂热的惊叹声，鼓掌声，还有摇头服输的无奈声。
韩武当瞥了一眼摄像头，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当然明白基金会采集了他的数据，不仅是恢复的数据，而且是他义体的战斗数据、新义体的激活数据、以及他的手术数据，但这是最基本的交换。
他一分钱都没出，用了人家的设施，得到了最新的义体，用数据做回报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复健场馆里，几个义体人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是安保部队的，最近才被调往t1级别的小队任职，获得了义体改进的机会，但距离手术已经一周多了，他们还远远没有恢复到全盛之时。
“真厉害，你要走了？”李小幽一边拍手，一边递过来一块浴巾。
韩武当接过来，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对她点点头：“嗯，我还有事。”
“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啊？”李小幽嘟着嘴，她用手无意识地卷着头发，幽怨地看着他：“你上次放我鸽子，一放就是五年半，你得赔我！”
“怎么赔……”韩武当话音未落，就看到李小幽红了眼眶，他赶忙改口：“我赔，我赔！”
“嘻嘻嘻，你真好。”李小幽顿时嬉皮笑脸，她从韩武当手里抢过浴巾，嘻嘻哈哈地跑开了：“你去做你的事情吧，别忘了你的承诺哦！”
韩武当摇了摇头，这丫头，怎么越来越鬼精灵了。
一路刷脸，他的权限畅通无阻，除了顶层的会议室和次顶层的服务器机房需要申请许可之外，整座大楼他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不能进的，包括研发部。
韩武当乘坐电梯前往地下停车场，发信息联系众人。
「伙计们，俺老孙来也！」他发送了一个俏皮的表情包。
嘟儿——
瞬间他就遭受到了信息轰炸，几乎所有人都是秒回。
「你没事就好。」红蝶的信息很短，却已经足够长了。
「恭喜。」王羲之发了个哈哈笑的表情：「我的办公室在264层，等你有时间了，一起喝一杯？」
「鸟枪换炮了吧，兄弟，祝贺祝贺，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支重型磁轨炮吗？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把这宝贝发给你玩玩，就当是送你的出院礼物了。」钱德勒的祝贺也很走心。
「我的主，您的安全就是我最大的安慰，我祈盼您的归来，等待您的吩咐。」法老胡子的消息已经完全变了味，韩武当思前想后，却找不到让他恢复正常的办法。
「我的兄弟，快回来吧，实验室里的气氛太闷了，咱们得好好喝一杯庆祝一下——图片。」乞力马扎罗发了一张图，韩武当打开一看，是红蝶的侧脸。
她靠在墙边，神色阴晴不定，有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韩武当脸色一变，赶快回信：「乞力马扎罗，你还活着吗？」
隔了半晌，乞力马扎罗发来语音：“救，我……”
语音那头还有隐隐约约的娇叱，还有响亮的击打声。
韩武当浑身发冷，他只能默默关掉乞力马扎罗发来的信息，偷偷把图片保存在三重加密文件夹中。
毕竟，做兄弟嘛，在心中就好了。
至于乞力马扎罗能够反杀红蝶？韩武当一点也不信。
别看黑哥们儿这么强，但他只是安装了手部义体，合成肺和部分骨骼强化，和红蝶没有可比性。
红蝶并非常人，她的义体非常优秀，虽然少，却是罕见的搭配良好，全身的肌肉增强以及全身的光学迷彩，搭配起来无论是近战还是远程，都是无敌。
想想看，明知道她要打你，但你看不到她的拳头。
她的身躯在你面前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如此神出鬼没还不算数，最可怕的是，只要挨上一拳，就像是被西伯利亚大棕熊拍到似的，整个人飞出去都很正常。
这样的女人，你说惹她干嘛？
「法老胡子，帮我找到那个偷袭我的家伙。」韩武当发了条信息，走出电梯。
一出电梯，他就看到了一辆通体黑色的摩托车，一体式的防弹陶瓷单体壳，前后都配备了驮架，可以放置器材箱，也能放置机器狗，鞍座上还放着一束银色丝绸包裹的玫瑰花。
他走过去，看到一张电子纸，上面写着娟秀的小字。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最不需要你道歉的人。」
韩武当低下了头，他微微一笑，珍而重之地把电子纸放到外套的内层口袋里。
捧起花束，深嗅玫瑰，或许有些事情，既然过去了，就还是释怀吧。
看着玫瑰花，他的心情也变好了，他跨上摩托，轻轻拧动电门，前轮和后轮的双电机同时做动，他自如地完成了一次连续的长漂移，黑色的胎痕在地上留下一个“8”。
骑车驶出大厦，韩武当的心境完全不同。
嘟儿——
法老胡子发送来了一个坐标：「我听到他在这里停留过。」
韩武当一看，那是泪城东区的一个仓库综合体。
「在东区和我会合。」他发了条信息给红蝶，也算是间接拯救了乞力马扎罗。
「收到，要带上这个黑猩猩吗？」红蝶的话一如既往的憎恶分明。
「请。」韩武当很照顾她的情绪。
泪城东区，曾经繁忙的仓库综合体如今陷入了一片寂静，自从西边的机场建成并投入使用后，这里的喧嚣与活力便迅速消退，留下了一片被时间遗忘的空间。
仓库综合体的建筑结构坚固，由混凝土和钢铁构成，外墙上还残留着一些未完全褪色的公司标志。
仓库前的装卸区空荡荡的，曾经繁忙的叉车和货车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些废弃的货柜和集装箱，它们被随意地遗弃在一边，门敞开着，内部空空如也。
装卸平台上的链条和挂钩在风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像是有风中的幽灵在不满地哀嚎。
韩武当停在路边，远处亮起的车灯，代表着他等待的人要来了。
红蝶“征用”了乞力马扎罗在黑市租赁的跑车，黑哥们儿钟爱两门轿跑，尤其喜欢改装成达喀尔拉力赛风格，但他喜欢开车，而不是坐在副驾驶。
粗糙的全地形轮胎在韩武当面前刹停，胎痕拖曳出一百多米，车子还没停稳，乞力马扎罗就踉踉跄跄地推门而出，飞奔到铁丝网前面，跪地就是一顿狂喷。
红蝶走下车，审视地看了看韩武当，顾左而言他：“新车不错。”
“确实不错。”韩武当耸耸肩。
“又是换义体，又是换新车……这么说，你是公司的‘资产’？”她阴阳怪气地讥诮道。
韩武当坦然自若：“我只是人缘好，哪哪儿的人都欠我一份情。”
“人缘好？”红蝶摇头失笑：“你知道吗，我不是昨天才出生的，我为基金会做过几单，他们和其他巨企没什么区别，给钱豪爽，灭口的时候也毫无负担，都是没良心的王八蛋。”
“你说的没错。”韩武当点头承认：“但我的情况，比别人更复杂些，仅此而已。”
“要是你对我有疑虑的话，随时都欢迎你提出来，但无论如何，我欠你一命，还有你。”韩武当看向踉跄走过来的乞力马扎罗：“要是没有你们的话，我刚刚就交待了。”
“嘿，兄弟，我懂你，没什么的。”黑哥们儿笑起来，一口白牙炫目无比，他和韩武当击掌：“我可不像某些人，明明担心的要死，还搞得那么纠结。”
红蝶翻了个白眼，她撇过头：“说吧，你想要怎么行动？”
“你掩护，我进去实地侦察，如果发现目标，就尝试进攻，永绝后患。”韩武当又看向乞力马扎罗：“帮我看着点儿外面，无论是目标要逃，还是有其他势力介入，就都看你的了。”
“包在我身上。”乞力马扎罗拍胸脯保证。
红蝶一言不发，从后备箱里放出机器狗，朝着她观察好的狙击点位走去。
韩武当翻过铁丝网栅栏，独自一人进入了仓库内部，宽敞的空间被分割成不同的区域，那是用来存储和分拣货物的，现在这些区域只剩下一些破旧的货架和散落的包装材料。
仓库的某些角落，他还看到一些被遗弃的物流和管理系统的终端。
它们的屏幕已经熄灭，数据线被随意地扔在一旁，自从数据和指令不再更新后，它们便只是一堆沉默的废铁，只剩下被时间侵蚀的命运。
韩武当通过全域网进入了附近的电网控制终端，为仓库区域打开了一条低压低载荷的电力线路，随着电流涌入，废弃的终端机有不少都再度亮起。
通过信号交换，它们共同构成了一整个信号网格，高亮出仓库里当前正在有大量数据流动的位置。
那就是对方藏身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