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城，老城区深处。
旧燃气泵站的阴影下，有一条阴暗的小巷，韩武当从没来过这里，但他在深网上查了一下，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座相当有名的非法义体改装厂的所在地。
即便是在黑市里，这里也足够臭名昭著，人们私下里称之为“噶腰子的地方”。
小巷的入口被半倒塌的砖墙和生锈的铁丝网半遮半掩，墙上喷涂着各种阴暗的涂鸦，警告着好奇者不要轻易进入，昏黄的路灯下，老鼠和其他夜行动物在垃圾堆中穿梭。
韩武当将摩托停好，他瞥了一眼驮架上机器狗，看红蝶用的那么开心，他也带上了自己的小伙伴。
这台机器狗很大，长度约为一米二，背部有一台使用8.6毫米钢芯穿甲弹的转管机枪，三支枪管配上一千发弹容，足以应对任何不怀好意的义体人。
它还搭载了伪装网和光学迷彩，韩武当示意它守好摩托车，机器人脑袋上的光电球上下摇动，像是在点头一样，它走到阴暗的角落，趴伏下来，目视几乎不可见。
韩武当吸了口气，差点咳嗽，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机油的混合气味，超级难闻。
深入小巷，他看到了改装厂的位置。
其外表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仓库，窗户被厚重的铁板封死，门面破败，上面挂着一些无法辨认的标志，但对于那些寻求非法改装的人来说，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
韩武当敲了敲门。
吱呀——
门被打开了，韩武当倏然闪身进入。
近距离之下，轻松的一个肘击，将看门大汉的脖颈敲碎。
看门大汉到死眼睛都是瞪大的，他根本不理解，也无法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落得这个结局。
韩武当不喜欢这群人渣，管他背后是谁，只要把所有人都干掉，没人会知道他来过。
看了监控摄像头一眼，整个区域的局域网就被他骇入，经历过和网络幽灵的争斗后，他对自己的设备进行了重新调试，改变了一些底层逻辑电路的参数。
现在的他，骇入能力至少提升了三成，得益于超强的带宽和义体耐受性，除了钟威伦那样的顶级骇客之外，恐怕没人能够在他面前走过一个回合。
他轻轻踩踏，看门大汉腰间的武器就变瘪碎开，夸父腿部义体，他现在是越用越习惯了。
顺手烧掉了尸体身上的延髓接口，韩武当继续深入。
改装厂的内部十分阴暗，淡淡的蓝光灯以一个特定的频率闪烁着，肉眼乍一看是无频闪的，但只要切换到光学眼的视觉，就不难发现蓝光不仅在闪，而且里面还掺杂了红光。
这样的光谱可以有效刺激大脑，使人的大脑处于一个假放松，实则紧张的状态，皮质醇爆表的后果就是决策力的下降，逻辑的混乱，使人更容易上当受骗。
沿途，他看到了几间手术室，推开门，墙上挂着各种义体部件和工具，从仿生手臂到增强型心脏，从改造脊椎到荷尔蒙刺激器，无论什么义体，这里应有尽有。
房间里面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技师们正在改装义体，而一些客户则在焦急地等待。
手术台上躺着一些失去意识的人，他们或是自愿，或是被迫接受非法的义体改装，义体大夫们傲慢地操控着机器，那副嘴脸令韩武当感到熟悉，他见过太多了。
韩武当没有用枪，他的枪口径太大了，就算是加装消音器，效果也不好，干脆就是飞刀加上闪电般的肘击、顶膝和扫腿，一路上无论是义体大夫还是患者，他一个都没留。
毕竟，其中一些人需要的是被惩罚，而另一些人则需要得到解脱。
清空了第一层，通过走廊，他进入电梯，下到地下。
他看到了一些更加黑暗的交易——人体器官的非法买卖。
在这里，人体就像是挂在肉钩上的猪羊，彻底变成了商品，被明码标价，冰冷的储藏室内，装满了用于移植的器官，它们来自那些不幸的、被剥夺了最后尊严的受害者。
韩武当摇了摇头，他取出背包里的炸药，开始沿着承重墙布置。
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他很清楚这一点，可病根是什么？是人类的贪婪，是人类的疯狂，是普通人相对于赛博义体人的弱小，是那些犯罪分子的猖獗。
他没这个能力根除病根，只能对症下药，看到一个烂疮，就切掉一个。
毕竟，面对顽疾，这是他能做的不多的几件事情。
清空了地下一层，韩武当惊讶地发现了另一座秘密电梯，这可是违建，在设计蓝图上没有这东西。
轻松地骇入门禁系统，电梯打开，散出一股冷气，夹杂着一股代谢液的味道。
下楼，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一座简陋的交易厅映入眼帘。
昏暗的灯光和紧张的气氛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金钱和死亡的味道，这里聚集着一群黑市买家和卖家，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即将拍卖的物品上——那是一颗经过干细胞改造的健康心脏。
交易厅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墙壁被隔音材料覆盖，室内装饰简陋，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和设备。
中央是一个高台，上面放着一个透明的生物保存箱，里面装着那颗珍贵的心脏，其表面有着电极和管线，在代谢液中缓缓跳动，展示着它的生命活力。
拍卖师站在高台上，他的声音低沉，宣布着拍卖的规则和心脏的特殊之处。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目，这是我们今晚的压轴拍品，它不仅健康，而且经过特殊处理，只需添加宿主dna进行代谢循环，便可以不产生任何免疫反应。”
“起拍价，10万信用点！”拍卖师的木槌落下，发出梆的一声。
台下的人群开始躁动，他们中有穿着考究的商人，有看起来冷酷无情的黑帮成员，甚至还有一帮专门替网络竞拍者工作的掮客。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贪婪和迫切，每个人都想得到这颗心脏。
韩武当瞳孔一缩，他很熟悉这种技术，这是基金会的专利技术，甚至他自己就认识这项技术的发明人本身，这项技术最大的缺陷就是太浪费了。
平均算下来，每十颗人类心脏才能成功改造出一颗，这涉及到体外培养，后天基因调整，以及干细胞完全发育，还有随机dna相容性调整，嵌合基因中性化改造等一系列复杂过程。
这不是一个非法的义体改装厂能够涉足的科技。
随着拍卖师的锤子落下，竞价声此起彼伏。
“11万！”、“12万！”、“我出15万！”。
数字在不断攀升，每一次出价都让交易厅的气氛更加紧张，竞拍者们互相对视，试图用眼神压倒对方，他们知道这颗心脏的价值远超过它的起拍价。
大家都知道义体心脏便宜好用，但许多人并没有韩武当这样的义体耐受性，安装义体心脏带来的免疫排斥风险远远大于安装正常人类心脏，更别说是绝对不会产生排异反应的心脏了。
在激烈的竞价中，心脏静静地躺在保存箱中，它的命运被这些陌生人所左右。
韩武当突然有些感伤。
他还记得那位发明人的话，那家伙天真得很，他告诉韩武当：“生命和道德是不会被金钱所取代的”，他觉得人类终将会找到科技与道德和平共处的方法。
当时的韩武当也年轻气盛，他说对方错了，错得离谱，大错特错。
如今他站在交易厅里，终于可以宣布自己是对的，而对方真的错了。
可韩武当多希望错的是自己。
最终，竞价在“97万”的高点停了下来。
拍卖师的锤子重重落下，宣布了心脏的新主人。
交易厅里响起了一阵低沉的议论声，有人为得到这颗心脏而欣喜，有人为失去它而懊恼，而那颗心脏，永远也不会开始它新的旅程，它的未来已经确定了。
韩武当叹了口气，他觉得，杀人和杀人渣是有区别的。
前者叫做屠杀，而后者……只能叫做打扫卫生。
挥手之间，一枚震撼弹在交易厅的正中心爆炸，连接的闪光和刺耳爆鸣使所有人都陷入惊厥眩晕。
韩武当掷出了四枚白磷手雷，人们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哟哟哟地唱着歌，仿佛每个人都无师自通，变成了街舞少年，随着他们的舞蹈，灿烂的白磷光芒烤出了焦香。
血和火，谁能想得到它们的相遇竟然会造就那么多干枯的碳，随着焦炭落地，皮肉之间的蒸汽滚滚混合着白磷毒烟，让舞蹈者抽搐起来，从街舞切换成机械舞。
韩武当等待着，目睹着他们从舞者变成木偶人，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走过去踩碎了一个黑炭团的喉咙，对方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握着的手枪掉落在地。
抖了抖脚，满地都是酥脆的碳渣。
拍卖台上，容纳心脏的生物保存箱已经破碎，代谢液被蒸发，心脏也化作一团焦酥。
韩武当遗憾地发现这里没有玩家的踪影，他安放了更多炸药，又前往监控室，给服务器送了一枚铝热剂快递，帮助芯片们“暖暖身子”。
他飘然离去，骑车远行，后方闪光猛地亮起，改装厂瞬间被火焰和爆炸声吞没，爆炸的冲击波将周围的建筑震得摇摇欲坠，而改装厂则在火焰中塌陷，化作了一个天坑。
「坐标1已经检查，把它划掉吧，继续监视，如果有什么异动立刻汇报——附件。」
韩武当把自己的调查结果通报给了法老胡子，他一刻不停地赶往坐标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