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村与东溪村,互相之间,以一条大溪隔开。
两村之间相距不过十来里地。
梁山大晚上进军西溪村的动静,自然早已被那东溪村探听到了。
东溪村保正晁盖,早已从朱贵的探子那里得知,儿子晁渊已经上山落草。
只是因为东溪村里,有官府的人一直在监视晁家庄,晁盖才不敢有所动作。
现在见到晁渊如约对西溪村动手,晁盖也立刻开始安排手下的庄客,收拾庄子里的钱财和粮食。
晁家庄里正在忙碌,忽然有庄客禀告,说村里的教师,加亮先生前来拜访。
晁盖为了不让他起疑,只能去前院迎客。
智多星进到院子里后,左右看了看,便迈步要往后院走。
晁盖赶忙上前阻拦,看到他慌张,吴用这才笑道:“大晚上的,天王却在庄园里忙碌,可是想逃离东溪村?”
“这,先生在说什么?”晁盖打起了哈哈,“东溪村乃是俺的家乡,好端端的为何要离开此处?”
“事已至此,天王又何须再瞒俺,”吴用摇头道,“天王得独子晁渊,去拿东京做了桩大事,愣是得罪了皇帝。”
“官府的榜文俺也看过,谁若能擒下晁渊,便能封侯拜官,还有万两黄金的赏赐。”
“先生说得这些,俺却不曾听闻,”晁盖还在嘴硬。
“这几日,村里来了不少陌生人,”吴用笑道,“就在刚刚,还有几人注意到西溪村的动静后,赶去郓城了。”
“什么?”晁盖顿时大惊,“先生说得可是真的?”
“俺那草屋就在村口,方才所言,都是亲眼所见,”吴用保证道,“又岂敢欺骗天王?”
“这……”晁盖顿时焦急起来。
他已经从朱贵的手下那里,大概得知了梁山现在的实力。
整个梁山上下,可战之兵,也不过三百多。
而郓城里,光是朱仝、雷横统领的马步弓手士卒,便有将近五百。
若是郓城得知了消息,派人前来围剿,晁渊那边措不及防之下,说不得便要大败而回。
“天王今夜忙碌,到底所为何事?”吴用开口询问道,“若有用得着之处,俺定会全力相助。”
晁盖迟疑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相信吴用,反正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再坏了。
“不瞒加亮先生,其实犬子早已返回济州,如今就在那水泊之中。”
“水泊?”吴用愣了愣,“少庄主上了梁山?”
“他不止是上了梁山,还杀了那白衣秀士王伦,”晁盖带着得意说道,“我儿如今已成了货真价实的梁山之主。”
“这……”吴用脸上满是惊讶。
他也是看着晁渊长大的,自然早就看出,这位少庄主与寻常人不同。
可却没想到,不过转眼之间,晁渊就落草为寇,还成了一方绿林头领。
得知这些后,再联想晁盖今日的行动,智多星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天王今夜收拾东西,可是要前去梁山,而少庄主,此时就在西溪村?”
“没错,”晁盖肯定地点头,“只是方才先生说,有官府的探子回去禀告消息,俺现在就怕官府派人前来清剿,不知先生可有主意?”
吴用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问,就会被卷进这样的事中。
晁盖虽然没有开口威胁,可对方既已将话说清,自己若是这时想走,怕也是不可能了。
智多星沉吟了片刻说道:“郓城里能战的,也就是朱仝、雷横两位都头手下的那些军士。”
“这些人在陆上尚能战,可进了水里,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少庄主既占了梁山,只要及时退回水泊之中,朱仝雷横自然会无功而返。”
“先生说的是,俺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晁盖拍了拍额头,赶忙派人去通知晁渊,随后又看着吴用笑道,
“先生素来多智,今日既然这般凑巧,也是缘分一场。”
“既是如此,先生不如也随俺一起上山吧。”
“事已至此,俺还有得选吗?”吴用无奈叹气。
“哈哈,俺与先生也是多年得相识了,”晁盖笑道,“先生请放心,上了梁山之后,俺们父子定会重用先生得。”
......
东溪村报信的官府哨探赶着夜路,好不容易到了郓城县,此时却还是后半夜,城门依旧未开。
这探子在城墙下嘶吼了半天,才叫醒守城士卒,用吊篮将他拉上城墙。
进了郓城县后,探子想着此时衙门未开,自己去了也未必叫的开门。
又想起那县衙的宋押司性格和善,便先寻到了宋江的住处。
要说这宋江,也是个人物。
他本是宋家村人,家里也有几百亩田地,早年文不成武不就,却喜爱混迹江湖,因为经常接济江湖豪杰,还得了一个及时雨的绰号。
虽已在江湖上混出了头,宋江的心思,却全都在官场仕途上。
以他之才,自然考不了功名,便只能花钱捐了个刀笔小吏,在这郓城县做了押司。
但这宋代的官吏之间却是有天壤之别,一日为吏,终身为吏。
除非遇到朝中大员青睐提拔,否则绝无从吏转官的可能。
宋江倒也能耐得住寂寞,刀笔吏一做便是数年,虽无法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但他却凭借混江湖的手段,与郓城县衙各个交好,让整个郓城上下,提起宋押司来,无人不说个“好”字。
便是那郓城县令时文彬,也不得不与宋江交好,才可让郓城县政令上下通达。
宋江与晁盖相识已久,双方之间既有兄弟情义,也有金钱利益。
比如那晁盖的私商买卖,便需依靠宋江来给予庇护。
因为所谓的私商,乃是非法生意,比如贩卖私盐、走私朝廷明令禁止的物品,皆算是私商买卖。
这样的生意,自然需要打点衙门上下,否则官府天天搜,夜夜查,如何能做得下去。
那宋江与晁盖有了这么一层联系,双方之间的关系自然是亲近无比。
前些时日,得知晁盖得独子得罪了皇帝,还被全国张榜通缉,看着榜文上那封侯拜官得奖励,便是宋江也动了心。
他为吏多年,却是越发的感到官与吏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