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站在远处静静的观望，待两人回转，他又巡睃了一阵，方才转身，绕过山崖去了。
这番动作，究竟是他在使诈，为了一探虚实，还是真的有所察觉，疑心后路，孟斧不得而知，但不管怎样，继续追踪已无可能。
他伏在那里，仍是一动不动，防止对方再杀个回马枪。
月影西斜，许久之后，他确定无虞，方才起身，悄悄隐去。
一路之上，他的脑海中不时闪过玉龙的目光，冷静多疑、隐忍狡诈，这是一个可怕的人，否则龙王也不会派他去组建新月会。
合道，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尽快悟出生之道，生死轮回，方能圆满。到那时，他相信自己不会屈居于任何人之下。
可这个生之道，他却始终未能悟透，哪怕一连多日，枯坐在小草旁，看着它如何破土，又如何发芽。也曾面对瀑布激流，站在山巅仰望，去听，去看，感受春回大地，万物生长，那种感觉虽然非常奇妙，却仍未能突破。
曾经他也想过，既然死可以在生中悟出，那生只怕也要在死中方能悟出。可人若死了，又如何再生？生亦死，死亦生，究竟是何意？答案到底在哪里？
转念间他很快止住思绪，走出三四里，他蓦然顿住脚步，闪到树后。
右前方，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他站在那里，望向孟斧藏身之处，随即招了招手，飞身掠去。
孟斧知道自己行藏已露，但那人却未声张，反而引他前往，不知何意，闪念间便即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奔出很远，那人方在密林深处顿住身形，缓缓转身微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孟斧吧。”
若空！孟斧早就知道是他了，否则还有谁能这么悄无声息，让他没有察觉。虚空大法，果然非同一般，只是不知道他是何时被盯上的。
“你引我至此，有何贵干？”孟斧不置可否。
“有何贵干？你倒真是能沉住气啊！”若空轻笑，身上还带着一丝酒气。
“你这话是何意？我不懂。”孟斧缓缓道。
“你不懂？你不懂谁懂。”若空望着他，语气渐冷，“我问你，为何要穿上夜行衣，又为何要携带兵刃，鬼鬼祟祟跟踪玉大人，图谋不轨？”
闻言孟斧大致判定，之前幽曈去云水轩的事，他应该不知道，多半从清风阁出来后方被盯上，想必是他也想去清风阁窥探，这才恰巧遇上，既然如此，那今夜只怕难以善了了。
“我素有晚上练功的习惯，何谈图谋不轨，倒是你深更半夜在此出没，又作何解释？”孟斧语气平静。
“作何解释？就凭你此时的装扮，一路尾随玉大人，就少不了刺杀的嫌疑。”
若空笑了笑，“要不然，我叫来护卫，咱们同去玉大人或生灭殿主那里说个明白，看看他们究竟是信你，还是信我。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刚才玉大人已经有所察觉，有人在后跟踪他，只是无法确定而已。”
孟斧默然，知道无法再辩解，莫说玉龙与若空关系匪浅，便仅凭推测，自己也无法自圆其说，当下试探道：“既如此，你又何必将我引到这里，不如直接告发就是了。”
若空点了点头，又轻笑道：“我和你其实并无恩怨，又何必去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呢？而且你身手不凡，前途无量，若就这样送了命，也是有些可惜，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什么交易？”孟斧并不意外，若空没有直接揭露他，定有目的。
若空一笑：“那就直说了，我喜欢幽瞳，她却喜欢你，而你虽然表面冷淡，内心却未必没有想法，不过有所顾忌罢了。所以我的交易就是，从今往后，你不许招惹她，就算她来找你，你也不许动心，要严词拒绝。总而言之，你要离她远远的，不许跟我争。”
“就这些？”
“是的，就这些。”
孟斧冷声道：“一、你喜欢她，那是你的事，她喜欢谁，那是她的事，与我何干。二、我从未对她动过心，更无招惹之念。你小题大做，纯属浪费时间，我若就此离去，你再去告发，谁又能信？”
“这个你无需担心，我的话玉龙自然会信，因为你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再说，你也未必走得了。”若空微微一笑，有恃无恐。
孟斧盯着他，片刻方道：“若真是这样，就算我答应了，你又能信吗？”
“不信。”
“那又如何？”孟斧早有预料。
“所以，你要吃了这颗药丸。”说着，若空从身上摸出一粒黑色药丸，捏在指尖，“这是养心丹，具有舒筋益气、安神养心之效，很是难得。”
“何必说这些无用的话？”孟斧淡然道。
“好吧……”若空一笑，“除此之外，它还带着一点儿毒性，准确的说，也不是什么毒，而是一条小虫子。但你不用担心，这是一条很老实的虫，正常情况下，它都在睡觉，每隔六个月才会醒来一次，可想而知，睡了这么久自然有些饿，不过它不挑食，心肝脾胃，走到哪吃到哪。当然若能在其醒来之前服下解药，就不会有事了，它还会继续休眠，这一点我可以绝对保证。”
“蛊虫，你想用它来控制我，这才是你真正目的吧。”孟斧神色平静。
若空一笑：“谈不上控制，轮回殿的修炼不过三年，如果你能信守承诺，我自会将驱虫的解药给你，六个月一次，一共不过四五次，最后彻底清除，如何？”
见孟斧不语，他又笑道：“当然了，你也可以拒绝，那样你只有两种选择，一、想办法逃走，从此隐姓埋名，浪迹天涯，躲避龙门追杀，可这里是轮回殿，除了众多合道者，还有三位殿主，你逃出去的可能，当真不大。第二种选择，杀了我，毁尸灭迹，然后再悄悄潜回水云轩，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过，你能否杀得了我却是个问题，况且我根本不会与你动手，谁让我的轻功这么好呢，若无这点自信，我也不会引你前来了。”
说着他又缓缓道，“我知道这很难，是选择丹药，息事宁人。还是死里求生，放手一搏，你可以考虑一下，我有的是耐心。”
虽然若空嘴上说的轻松，实则却倍加警惕，如果孟斧不愿屈服的话，那将无比凶险，不过他也不担心，不说武功高下，单就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已足够他轻松逃脱。
“不用考虑了，我已做出决定。”
孟斧缓缓道，“把丹药给我，等到修炼结束，你若违背承诺，哪怕是死，我也会杀了你。”
“好，一言为定！”若空一笑，将药丸抛了过来。能收服孟斧，为己所用，他自然非常高兴，就算以后合道，也难逃掌心，至于承诺，那和放屁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