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故影 作品

一百七十一 死神之眼

“你是谁?竟敢拦我。”

孟斧不语,一刀削了过去。

“不自量力。”近月随手挡住,冷声道。

“你要小心,她的刀虽然名为温柔,实际却绵里藏针,阴险的很!”树上传来幽曈的示警声。

如此紧要当口,见她仍在关心孟斧,若空更是愤懑,空虚刀倏来倏去,若隐若现,便如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缠住幽瞳。因为他知道近月武功很强,孟斧多半不是对手,防止幽瞳脱身,前去救援。

一连攻出六七招,近月只退了一步,孟斧这才感觉到这个青衫女子的非凡之处,防御之强,几无破绽,当然他用的只是合道前的武功。

“不错,竟能将我逼退,还算有些本事。”话音方落,近月忽而微微一笑,斜刀削来。

她不笑的时候甚是冷漠,可这一笑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眼波盈盈,浅笑嫣然,竟是说不出的温柔妩媚,让人禁不住心神荡漾,几乎忘了这是个拿着刀的女人,一个要命的杀手。这样的笑容,虽不如幽瞳的失魂引,却也颇为魅惑。

孟斧神色平静,丝毫不受影响,使了一招'惊鸿照影',亦守亦攻。

未曾接实,近月刀光一颤,刹那间连变三招。

孟斧挡了三次,尽皆落空,只得向后退去。以他刀法之快,竟跟不上对方的变化,这种事情前所未遇。当然这不是说对方就胜过了自己,而在于变化之巧,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近月可说半只脚已踏入道境,她修的是五行之水,而水是最善于变化的,这一点没有人比孟斧更清楚。

相较于近月的三千弱水刀,断水惊风刀则更偏向于速度,二者本无高低之别,只不过近月胜在境界上,而孟斧则在压制自己,想看看她究竟修炼到了何种地步。

转瞬之间,交手已近三十招,仍未分出胜负,近月忽然刀法一变,从流水潺潺变成了波涛汹涌。

因为境界关系,她的刀法中已蕴含道之气象,心与意合,刀与神合。随着刀意相通,她青衫飞舞,攻势如潮,一浪高过一浪。而孟斧则像是波涛中的一条小舢板,忽上忽下,起起伏伏,仿若随时都会倾覆。

“嗤”,一记精妙的变化后,近月刀尖斜指,飘忽不定,刺向孟斧肋下章门穴。孟斧似抵挡不住,飞身退了出去。

近月冷哼一声,也未追击,转身而去,不料孟斧又拦了过来,挡在面前。

“你到底是何意?”近月冷声道。

孟斧不语,再次攻了过来。

“不知死活,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么!”近月眸光一寒,弱水刀再次挥出。

这一次她动了真气,下手绝不容情,寒光烁烁,招招夺命。

孟斧边打边退,守多攻少,虽然使得仍是那路断水惊风刀,但不知怎的与方才却有所不同,到底哪里不同,近月却说不上来,但她也渐渐觉出,眼前这个家伙实力绝不弱于阴血,看来先前倒是小觑他了。一念至此,她按下情绪,刀光收敛,不再急于求成。

如此变化,孟斧看在眼里,交手四五招后,再次飞身而去。

近月不解,只冷冷的看着,片刻见他仍是不进不退,便一声冷哼不再理会,转身行去。谁知刚刚动步,一阵风响,孟斧却又拦了过来。

“这般死缠烂打,你究竟想干什么?”近月挥刀上前,恼声道。

孟斧不挡不架,转身就走。

“你是故意挑衅的吗?”近月目光冰冷,以为他是个轻薄之徒,当即挺身追来,况且现在场面很混乱,也没人敢去摘取阴极花,就算摘了也保不住。

对于这边的变化,此刻幽瞳与若空皆无暇顾及,因为他们的战斗已至白热化,刀光飞舞,难分难解,不容有半点分心。

孟斧与近月一前一后,奔出很远,才在一块巨石后停了下来。

“你引我来此,究竟想做什么?”近月冷冷道。

“从这里往前走,便是出岛的路,你回去吧。”孟斧道。

“让我回去?我看你是在找死!”话音方落,近月刀光飞舞,猛攻了过来。

孟斧平静的望着她,深邃的眼眸竟忽然变成了灰色,死灰色!

见到这样的眼睛,近月忽然心中一寒,以为看花了眼,不由停下了刀。这种寒不是冰冷无情,而是死亡的先兆,让人无比恐惧,无比绝望。

近月如坠冰窟,心脏似被冻结,浑身颤抖,仿佛面对死神,正在冷冷望着她,缓缓而来。

“啊!”近月一声尖叫,稍微清醒过来,手中的刀疾刺而出。虽然她心中恐惧,却实不甘心,以为对方施展了什么可怕的瞳术,不甘心就这样失去阴极花,只能奋起反击。

孟斧的斜阳刀随手挥出,光影朦胧,这是他合道之后第一次真正出手,虽然牛刀小试,却已超脱速度变化的桎梏,演变大道,玄奥无尽。

近月心中惊骇,飞退的同时,手中的刀奋力急旋,如涟漪一般不断荡漾。

'弱水三千,似水流年!'这是她最强最密,被称为极限防御之招,至今从未失手,不论是幽瞳的龙卷风,还是阴血的七杀刀,都难以攻破,尽皆铩羽而归。

然而此刻面对孟斧,无论是弱水三千,还是似水流年,尽皆失去用处。大道之下,万法皆空!当她的脚刚刚落地,孟斧的刀也已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近月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喃喃自语。

此刻她的意志,她的信念,已然崩溃,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力,只有冰冷,从里到外,冰冷彻骨。

“合道之前,尽量不要与他们交手,否则会影响你的道心,切记!”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师父为何要一再告诫她,但她却并未在意,也曾私下与那些合道者切磋交手,现在想来,不过是一场儿戏,一场笑话,因为没人会真的和她动手。

对于真师境而言,合道就是一种绝对的碾压,他们高高在上,犹如展翅翱翔的雄鹰,俯瞰大地上的草鸡野兔,任它变化再多,速度再快,也无济于事,对于它们来说,鹰就是天上的神。

看着近月失魂落魄,万念俱灰的样子,孟斧也稍有不忍,缓缓收回斜阳刀,他也未曾想,合道之后竟会是这个样子,虽然他已经收敛了许多,却仍是这般不可抵挡,莫说近月,便是合道之前的他,也同样无法招架。

“喀嚓!”被孟斧刀气波及,两丈开外,一株粗大的松树,忽然断裂,轰然倒地,雪花飞溅中,孟斧默默转身而去。

“你、已经合了道,对不对!”

身后传来近月颤抖的声音。孟斧不语,慢慢行去。

“你既然已经合道,为何还要抢走我的阴极花!为什么?为什么?”近月失声而泣。

孟斧蓦然顿住脚步:“你以为凭着阴极花就能合道吗?真正合道的人,又有几个是靠外物?道在心中,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你永远无法破茧成蝶!”言罢,他大步而去。

闻言,近月忽然止住哭声,怔怔的站在那里,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