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神色一滞,心道:“这小子,怎么不按剧本来呢!”
此时,张英和刘石头均闻声赶了过来,看到老僧好像换了个人,均是震惊无比。
老僧向张英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普忠,多谢施主不弃收留。”
张英忙以江湖之礼还礼,道:“晚辈张英见过大师。此前不知大师真身,多有失礼,还请恕罪。”
普忠大师笑道:“见死而救之,身秽而不嫌,施药而废寝,宽容而多智,何有失礼之说。”
说罢,普忠大师又向韩天道:“小施主,咱们去见见你师傅吧!”
当下,普忠大师、张英、韩天三个人赶往铁匠铺。
乔大方早已在门口等待,似是早料到他们会前来,见到几人过来,迎上前来,哈哈大笑道:“大和尚,未想竟是你亲自前来!”
普忠大师亦笑道:“本就应该是我自己来。”
张英见两人竟相互认识,且似乎乔大方早知道普忠大师自己或者会安排其他人来此,惊诧不已。
韩天目光微闪,心道:“果然如此。”
几人穿过铁匠铺,进入内院,在厅堂中落座,韩天站在一旁负责端茶倒水。
乔大方看了韩天一眼,向张英道:“大妹子,你或许还不知道这位普忠大师是何许人也吧?”
张英道:“张英孤陋寡闻,确实不知。”
乔大方笑看普忠大师一眼,见他只是端坐笑而不语,便道:“这位普忠大师来自少林,是少林八大神僧第二位,现为少林罗汉堂首座,江湖人称‘铜金刚铁罗汉磨成大力佛’。”
张英赶忙起身重新施礼道:“未想竟是少林神僧,晚辈失敬。”
经过乔大方解说,张英和韩天才知道,原来早在半年之前,乔大方感觉自己对于韩天已经是教无可教了,深感韩天根骨之强、天赋之高,自己的“震山锤”虽也很强,却也只会限制了韩天武学上限。他不想耽误了这块璞玉,想起当年行走江湖时,结交得好友欧阳普忠,感觉他才是韩天最好的师傅,便写了一封书信给少林罗汉堂,向他推荐自己的弟子。
普忠大师虽然与乔大方相交莫逆,但见到书信之后,仍对信中所讲韩天的根骨天赋半信半疑——无他,太夸张了。纠结了几日,普忠大师想着,即使信中言过其实,去见见老朋友也是好的,便把罗汉堂中一应事务安排之后,赶来了韩家庄。
普忠大师实际上五天前便已来到韩家庄,只不过没有露面,而是在暗中观察了韩天三天,发现老朋友果然没有夸大,这小子确实是天赋异禀、根骨奇佳,年仅十四岁,却已经有两千斤的巨力,关键是还智慧过人,不仅将一套“震山锤法”舞得风雨不透,对力量的掌控也颇有独到之处。
昨天一时兴起,普忠大师在寒潭之畔假装饥寒冻病而倒,想看看韩天的应对,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乔大方对韩天道:“天儿,你不必多虑。普忠大师是我请来的,我自然是同意你再拜他为师的。”
韩天咧嘴笑道:“那以后我就有两个师傅啦!”
韩天先是给乔大方磕了个头,道:“多谢师傅。”
然后,又倒了碗茶,双手恭恭敬敬递给普忠大师,跪地磕了三个响头,道:“拜见师傅。”
普忠大师与乔大方相视,哈哈大笑,张英在旁边也是喜不自禁。
乔大方看看韩天,向普忠大师道:“大和尚,你看接下来如何安排?”
普忠略一思忖,道:“寺中还有一些俗务,我无法在此久留。从明天开始,到我离开为止,就让天儿暂时跟着我,铁匠你就辛苦一下,自己打一段时间铁吧。嗯,那寒潭东边平坦开阔,这些天我们就在那里练功。”
当晚,普忠大师住在铁匠铺,与老朋友秉烛夜谈,追溯过往,谈论武学。
第二日,韩天早早地赶到铁匠铺,跟普忠大师一起赶往寒潭。
路上,普忠大师道:“天儿,你的提水功已经颇具火候,只是呼吸之法还略显粗糙。”便指点韩天改善走路时的呼吸之法。
韩天知道,少林秘传的呼吸之法,肯定比乔大方的强,普忠大师所言略显粗糙,只不过是比较客气的说法,当下细心听讲,用心领悟,仔细记忆,至寒潭时已经大有改善。
少林武僧入寺前三年都是先做砍柴、提水、做饭等诸般杂役,其目的一者强毅力,二者磨性情,三者调身体,四者长力气,此四者皆为打根基。而韩天的根基,在普忠大师看来,已远远超过对少林弟子的要求,他这几十年来就没听说过,更没见过这么深厚的根基,这么强大的根骨,哪怕是少林八大神僧之首、现在的少林方丈,当年的根基也无法与韩天相比。
因此,普忠大师并未要求韩天进行诸般基本功的练习,而是直接从学拳开始。
少林武学最重根基,数百年来,经过历代武僧的研习,早就已经形成了成熟的教学模式。凡是少林武僧,入门之后,必须是循序渐进,经过三年杂役之后,先学“少林长拳”,有成之后再学“罗汉拳”,然后再学“伏虎拳”。此三种拳法,是少林武僧必学的基础拳法,都练至大成,寺内考核通过之后,才会根据个人性情和喜好,选学“韦陀掌”或者是“大慈大悲千叶手”。
普忠大师亦是从“少林长拳”开始授起,然后是“罗汉拳”,最后是“伏虎拳”。
长拳练皮肉,罗汉锻筋骨,伏虎实脏腑。
韩天的皮肉筋骨早已坚若钢铁,远胜大部分江湖高手,至少已经不是“少林长拳”和“罗汉拳”能产生显著效果的了。说到底,所谓“长拳练皮肉,罗汉锻筋骨”,更多的是针对普通人、甚至是身体虚弱的人而言。这类人长时间修炼这两种基础拳法,可以有效的增强体质,外在表现则是皮肉紧实,筋骨健壮。
普忠大师用了十天的时间,将这两门基础拳法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传授给韩天,最后叮嘱道:“天儿,‘少林长拳’和‘罗汉拳’虽然说是基础拳法,但你可不要小看他们。前者最初是本朝太祖皇帝总结江湖恶斗和战场拼杀的经验所创;后者最初是达摩祖师为僧众强身健体而创;两者都经过了少林前代高僧福居禅师所演化、升华,是少林不可多得的绝学,所有少林武僧都要研习。”
韩天郑重道:“师傅放心,弟子一定不会小看这两门拳法。”口中保证,心中暗道:“我当然不会小看这两门拳法。数十年后,乔帮主将会用一套‘太祖长拳’血战聚贤庄;而两百年后,张真人将会用一套‘罗汉拳’力敌‘昆仑三圣’,扫了少林众僧的面子。这样的拳法,我怎么会轻视。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两人自身的强大。”
到传授‘伏虎拳’的时候,普忠大师就特别小心了,不单每招每式的身形步法、呼吸吐纳、用力使劲、临敌应变等等都悉心传授,还时刻关注韩天的修炼,生怕他哪个动作练错了。
“伏虎拳”虽名为“伏虎”,实际上却借鉴了熊虎狮豹等猛兽锻炼脏腑的方法,因此才有“伏虎实脏腑”之说。
相对于皮肉、筋骨,脏腑却是要脆弱得多了,非常容易受到伤害,即使以韩天的体质,普忠也不敢轻忽。是以,普忠全程一直小心谨慎,直用了二十天,才传授完毕。
暮色四合,寒潭无影。
普忠大师道:“天儿,咱们终于把‘伏虎拳’学完了,你也学全这少林最基础的三种拳法,日后切记勤加修炼,不可一日或缺。”
见韩天点头答应,普忠大师满意地点点头道:“为师在这已经一个多月,必须要回少林了。你帮我跟你乔师傅和你娘道别,我今日就不回去了。”
韩天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师傅说了要走,是拦不住的,欲言又止,顿了下道:“师傅,你什么时候回来?”
普忠大师笑道:“也许一年,也许半年,要看寺里事情多不多。也许一两个月,我就回来看看你的功夫,你可不要偷懒啊!”
韩天摇头道:“师傅,我不会偷懒的!”
“还有一件事,”普忠大师问道,“天儿,你可识字?”
韩天微怔,不知道师傅什么意思,模糊道:“识不得几个……”
普忠大师道:“还是要花些时间识字。你的武功进境不慢,即便抽出些时间读书识字也无妨。”
见韩天点头,普忠大师哈地一笑,伸手拍拍韩天肩膀,道:“天儿,咱们爷俩就此作别,后会有期!”
说罢,不待韩天回应,左手竹杖一提,已腾身远去,一晃数丈,晃了几晃已不见人影。
韩天见师傅两百二十斤的身体,竟然有如轻烟,当真是可敬可佩可畏可怖。
韩天望着师傅离开的方向,又站了一会儿,才收拾起低落的情绪,一边行桩,一边行拳,返回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