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犯边
等到了十一月，北边一日比一日冷，初雪落下的时候，难得休沐，陆真正凑在火盆前烤栗子，香气盈满了整个屋子。
郑前剥了个橘子在吃，冰冷的汁水让他虎躯一震，许光则将橘子放在火盆边开始烤，赵利则是不一样，他烤串。
“呼！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这场雪可真及时，碰上大人休沐。”
“你这人非要烤串，破坏气氛！”郑前拿过葛巾擦手，赵利眯着眼嗅了嗅味道，又继续拿过去烤：“大人烤栗子，许先生烤橘子，我烤串，你烤猪蹄，多和谐。”
郑前看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随即反应过来怒道：“你才烤猪蹄！”
两人唇枪舌战一番，陆真揉了揉被吵到的耳朵，伸手捏了捏栗子后差点被烫到，连忙捏捏耳朵降温，眼角却不自觉地撇想赵利手中的烤串。
云巧端来茶炉煮水沏茶，见此情形又让人多端来一个火盆，点着后端过去放到陆真旁边。
“大人，你想吃烤串吗？胡大厨正在腌肉，有五花肉、羊腿肉、鸡腿肉......”
“嘿！云巧，你怎么如此偏心！我们几个也很想吃烤串。”郑前说罢还十分理直气壮地看着云巧，云巧朝他翻了个白眼。
陆真笑道：“在屋里烧烤太大油烟了，等雪停了去院子里烤吧。赵利，你这么喜欢烧烤，就烤个羊腿来尝尝吧，许久没吃了，怪想吃的。”
赵利点点头，郑前兀自在那里嘀咕施法：别放辣、别放辣、别放辣！
听了个全的赵利在心中腹诽：放心，一定放！
哪知雪下起来便没完没了，接连好几日都是阵阵雪雨，陆真还没吃上赵利的烤羊腿，便要派人去各地安排防止雪灾的事宜。
陇西卫许添传消息回来，入冬后草原上频繁发现匈奴部族的足迹，他担心匈奴会犯边，提前示警。
这消息传回来，陆真让陇右卫随时准备拔营支援，命马副将带兵前往边关防守，马副将刚到便得知一个噩耗。
许添冒雪带兵巡边三日，失去了联络。
许增狩、许允两人都十分着急，第一反应就是带人出去找。
“许佥事、少将军！听末将一句劝，如今风霜雪冻，过了贺兰关便是茫茫雪原，你们上哪儿找人去？”
“父亲去巡边，不会出关口，我们先沿途找一找，军中要务一并交给马副将料理！驾！”
许允带着一支队伍骑马往营地北面走去，而许增狩叹息一声，也带着人去找了。
马副将无语地挠了挠头，高参将立刻说道：“将军，这事要不要立刻着人去陇右送信，告知陆大人？”
这么大的事，再出点岔子谁背不起这个锅？
“派人跑一趟陇右将此事告知陆大人，草原上的动向不明朗，多安排人手加强巡边，遇到村庄让百姓警戒注意躲藏。另外，把兵册找来，先看看有多少兵力。”
身边的将士立刻动了起来，营地里充斥着紧张的气息，马副将看完名册一脸无语地递给了高参将。
“来的时候，营地里大约有多少人？”
高参将一脸茫然地说道：“方才看了一下灶的数量，大约能做一千五百人的饭。怎么了？”
“都这样了还不忘捞钱，陆大人先前给他平的账是一点都不管用，朝中一日不禁，他就还敢吃空饷。”
“马将军冷静，小点声，这可是边关大营，外面守关都是大将军的人……”
“大将军……？他也配！”
马副将气得不行，立刻将此事写下派人送往陇右，高参将欲言又止，最终只能下去安排事情。
战场上，最忌讳军心涣散，主将吃空饷，这让外头还在冒雪守关的将士作何感想？
名册上三千人，实际上只有一千五百人在营地，还得出去后勤兵两百来人，实际能打仗的不过一千三百人。
许允等人还没回来，天色渐渐暗下来，雪又下大了。
营地里守夜的士兵靴子都被雪盖住，雪水渗进靴子里，冻得人渐渐失去了知觉。
前半夜正是犯困的时候，距离大营十里外的塔楼上守关士兵跺了跺脚，还有半个时辰才能换班，他只要再坚持一会就好了。
苍茫的雪原里，似乎有东西朝这边飞奔而来，暗夜下十分突兀。
那是什么？
士兵揉了揉眼睛，瞪大了双眼去看，耳尖微动听到了沉闷的马蹄声，他心下一惊，连忙摇醒同僚。
“还睡！匈奴人来了！”
被他摇醒的士兵懵了一瞬，随即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转身拿起鼓槌敲鼓，急促的鼓声响起，不远处的士兵立刻吹响号角。
匈奴叩关了！
关口外的塔楼都是防御设施，守关将士多擅长弓箭，匈奴人亦不遑多论，何况塔楼上还有火把照明，将目标暴露无遗。
外关口已经许久没有匈奴人造访过，守关的将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夜色下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对面到底来了多少人，就被箭矢射落塔楼。
暗夜偷袭放大了人心中的畏惧，士兵被匈奴人悍勇且不畏死的气势打得节节败退，十座塔楼连失，匈奴人撵着残兵到了大营前。
马副将带来的两千多人中，有一半是从幽州战场上活下来的，他们半夜睡觉都是睁着半只眼，不会睡死，战斗的号角响起便迅速穿好甲胄带上武器集合。
后来招募的新兵们经历过训练，体能和素质都不错，已经在短时间内与老兵融合好，守营地的兵丁十分慌乱，将领不在，外敌骤至，一下就慌了神。
马副将连忙翻身上马大声喝道：“匈奴人夜袭！外塔楼已失！后勤兵将所有东西收拾好，其余人给我杀！死守关口！”
“杀！杀！杀！”
宋千户狰狞着脸，带着人朝在营地里乱杀的匈奴人杀过去，他在战场上能够活着回来一半是因为将士们拼死相护，一半是有陆大人的粮草作为后盾。
贺兰关往南是陇西，往东就是陇右，若是关口有失，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陆大人？
血与尸体是战场上最常见的东西，匈奴人犹如不怕死的饿狼，见着血反而更兴奋，挥着狭长的弯刀收割头颅，用暗线绣成的狼首旗帜被风吹得烈烈作响，在火光中隐约飘忽。
“拿弓箭来！”
马副将翻身踩在马背上，接过身旁将士递来的弓和箭，抬手挽弓，连发三箭，其中一支将旗杆射断，一支射穿了狼首，还有一支不知所踪。
高参将见状立刻高声喊道：“敌首已被射杀！众将士！杀！”
将士们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定，拿稳手中的长矛、刀、剑，奋力反击。
匈奴人回首见自家旗帜已然不知所踪，又闻撤退声起，连忙转头往后跑，被追上来的庆军撵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