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快来人啊——少爷不知道怎么了!”
别看我平时说话娇娇柔柔,其实那是装的,要是我扯着嗓子喊起来那是半个鲁府都传遍,前半句是心里话,后半句可是八娘说的。
屋外的绿珠一听到这声音,以为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马上披上衣服,裤头带还没绑好,就提子裤子百步冲刺进来。
“少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绿珠边系好衣服上的带子,边着急的问到。
“我也不知道,官人,官人他突然就发起热来了……”我披着外衣,头低三分,拿起一张帕子擦不存在的眼泪,装着一脸的手无足措不知如何是好的可怜相。
等绿珠收拾好身上的衣物,鲁大钱和各位婆婆都陆陆续续来了,一个两个一进门就问我发生什么事了,鲁鑫怎么样了,也不看清楚再问。
他们一人问一次,我要一个个回答,足足回答了十次不知道不清楚,覆读机啊我,还要扮无知垂泪欲滴可怜样,容易么,不拿个奥斯卡之南宋最佳女演员真对不起这天生优良,后天培养更优良的演技。
正牌婆婆住的远些,还没进门,就远远地大叫着:“我的鑫儿啊,你怎么了——”其声音有直冲云霄,绕梁三天而不绝的势头。
“鑫儿啊,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正牌婆婆一进门就抓住鲁鑫乱拍乱打的手不放,一个劲儿地抹眼泪,要知道鲁鑫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依靠。她掉下来的眼泪,黄河之水似的滔滔不绝,都能够退掉鲁鑫的热了。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这么一堆人中,算鲁大钱最镇定,他还没进门就先吩咐下人跑去陈府请陈书俊过来,然后叫几个家丁压着鲁鑫的四肢,再拿手探了探鲁鑫的额头,认真查看了一下鲁鑫的状况,回过头就冲我问:“今天鑫儿都去过什么地方了?都吃过了什么?”
不就中了春药,用的着这么大的架势么。
声大声细的猜测声一下子从后背发出,就是没有人站出来稍微大声一点回答。
“没有吃什么啊,中午饭,晚饭都是大家一起吃的,至於去了哪里……大家都知道了。”我低着头,拿手暗中扭了一下大腿,滴出两滴眼泪。
“不会是喝了八奶奶的偏方……”正牌婆婆身边的吴妈妈在后头低声说。
“嗯?吴妈妈,你老实交代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下午老爷生气不舒服走了之后,夫人拿着八奶奶找出来的那张偏方就叫我去仁心堂抓了药熬给少爷喝了……”吴妈妈越说越小声。
“简直乱来,我不是叫了你们要拿单子给书俊看过了再去抓药吗,也不知道药性如何,就胡乱抓来熬给儿子喝,儿子要是有个一二就唯你们两个是问!”鲁大钱一脸怒
气。
正牌婆婆绞着手中的帕子,狠狠地瞪了低着头的八娘一眼,这个狐媚子,安的是什么心,她一时又悔又恨。
此时天也快亮了,院外偶尔传来一两声公鸡鸣叫声,一屋子人大清早哭哭啼啼,实在是诡异。
听说发小有事,陈书俊头发还没束好,就匆匆披上衣服,带着药箱快步跑去陈府,幸好两家住得近,只隔两三条街巷,很快就到了。
幞头(男子头戴之物,类似乌纱帽形状)松垮垮地歪在一边,衣服胡乱挂在身上,衣襟也没有扣好,整个人带着寒气,好像刚办完好事被发现翻墙逃出来一样,陈书俊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一进门,陈书俊简单行了个礼,也不理又没人还礼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床边,大家自动给他让开了路。
“大家不要推在一起,走远疏散一些,不要阻挡了空气流通。”大夫果然应变能力强,心理素质过关,一下子就发了个有效的命令。
鲁鑫放下药箱,伸手就滑上鲁鑫的衣袖,摸上脉门,号起了脉。
一旁的正牌婆婆眼泪涟涟地坦白交代所犯过错,避开了鲁鑫的特殊爱好,毕竟家丑不宜外扬。
二娘闭上眼睛快速拨动手中的佛珠,其他婆婆也不约而同念了个佛号,双手合十,诚心祈求大步跨过。虽然正牌婆婆平时是嚣张过分了点,鲁鑫也不是自己儿子,但他也没有对哪个婆婆不公平,谁也不想鲁家未来的依靠有什么事情。
“什么时候喝的药,给药单我看看。”陈书俊皱着眉头,表情非常严肃。
“是丶是戌时喝下的,药单在这里。”正牌婆婆从怀里掏出偏方,颤巍巍地递给陈书俊。
我忽然发现,鲁鑫的呼吸好像弱了很多,手脚没有乱动了,体温也降了下来,不会真的有什么吧。我也有些慌乱,学着婆婆们祈祷了一下。
“果然中间有些春/药成分,还有这味肉豆蔻不能与桐子混合着服用,不但有致幻作用,对肝脏损害十分大,幸好发现及时,只要排出体内就没什么大碍了。”陈书俊舒了一口气,打开药箱,翻出几个瓶瓶罐罐倒出几粒药丸就着温水扶起鲁鑫服下。一会儿他又拿起了毛笔在白纸上开了个泻火排毒的药方,“一天一剂,连续服用两剂就可以了。”
诊断完毕,陈书俊正想告退,鲁大钱极力留下他。
“贤侄,真的有劳你了,留下来用过早餐才回去吧。”
“不了,我还是早点回府,早些告诉爹娘鲁鑫大哥没有什么事,好让爹娘安心。”
“我已经派人去陈府告诉你爹娘,相信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
“嗯,我也知道。只是怕娘迟迟看不到我回来,以为鲁鑫大哥真有什么事,一时多心想多了就补好了。”陈书
俊也有难言之隐。
“是我想得不够周全,总之今天幸好有贤侄你,鲁伯父我感激不尽。”陈夫人有心疾,不能受太大刺激,鲁大钱也没怎么挽留,让我留下照顾鲁鑫,带着妻妾几个亲自送了陈书俊出了府门。
临走前,陈书俊还特地提醒他们,这几天尽量让鲁鑫吃清淡小粥,避免辛辣鱼腥,要多喝水,静心休息后就没事了。
早餐桌上,鲁大钱一副秋后算账的样子,吓着了一桌子的女人。
“老爷,这次是我错了,害了鑫儿。”正牌婆婆瑟瑟缩缩的低着头,不停地抹眼泪,非常可怜。
几个时辰之前得知儿子不喜欢女人,不能够传宗接代,已经心如死灰了;忽然听说有偏方可以治疗这种毛病,心脏才活过几分;一心抓住治疗偏方这一救命稻草,谁知竟然是给儿子投毒,差点害了儿子,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一波三折,正牌婆婆真可怜。
“娘也是为官人好,现在官人总算没什么大碍了,虽然官人……这样,总好过……爹娘也不要太伤心了。”我一副认命的样子悲哀地滴下两滴泪,调整焦距,眼睛木木地看着面前的馒头白粥。
鲁大钱看了我们婆媳两个,长长地叹了气,没再说什么。
便宜老公误服狼虎药事件就这样平息下来,鲁鑫的身体没两天就恢覆过来,一家上下却没有了任何希望,又不敢乱投医,了无欢趣。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事出去了,今天又没电,跑去别的地方上,估计要欠着昨天的章节了,不好意思。。。
☆丶番外一 克妻第一批当事人内幕
第一任妻子陈氏
我不是杭州人,是土生土长的徐州人。
当时鲁鑫来徐州做生意,住在我家。
有一次我顾着低头想事情,不知觉走到花厅,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一擡头就看到正在与父亲侃侃而谈,英气十足,虎背熊腰,身材壮硕,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吸引人魂魄的健壮男子气息的鲁鑫。
如此壮男,不正是每个女人都渴望的对象吗?心中豁然开朗,忘记了刚刚所想的问题。
当晚,我就向爹爹打探鲁鑫,知道他还未婚配,咦,如此优良的男子居然未婚配,这不正是上天特地为我准备的么?不禁流露出少女情怀,爹爹见我如此,心中慢慢作了打算。半年之后我就嫁与鲁鑫。
嫁入鲁家中,一切都很好,唯一不好的是他的小妾。
小贱人现在就敢与我争相公,还比我早怀有相公的孩子,以后还得了。
简直是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於是我略施小计,让小贱人神不知鬼不觉服下慢性毒药,看你得意多久。后来小贱人果然难产与子同亡。
小妾死去后,我心中有鬼,晚上常常夜不能寐,听到小小风吹草动就吓醒,满头大汗,整夜不能眠。
长时间下去面容憔悴,心力交瘁。
有一个晚上,我听到“呼”一声,像是鬼魂游荡的声音,一个鬼影在窗边靠近,立马上气不接下气,呼吸困难缺氧,去了。
第二任妻子吴氏
我是自愿嫁进鲁家的。
我家徒四壁,弟弟读书识字已经花费了家中所有的钱财了,正缺上京赶考的盘川。可惜锦上添花数不尽,雪中送炭无人来。亲戚都怕了我们这种穷亲戚了,哪家人见着我们哪家门紧闭,除了王媒婆家。
有一次实在忍不住进了王媒婆家,只见一堆妇人围在一起讨论鲁家克妻事件,鲁家独子克妻全城皆知,我见怪不怪,正想着怎样开口借钱的时候,有个大嗓门说要将家里最不听话的女儿嫁到鲁家,谁叫鲁家给出的聘礼最丰厚,金子多少,银子多少,玉器多少……
金银玉器,这可是值钱的东东,什么她要把女儿嫁过?不行,我得抢先一步!
当晚,我就答应嫁入鲁家和王媒婆进行了深刻的谈话,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下个月初一就嫁过去!
自出娘胎我就带有心疾,先天之症,药石无效。
大夫说我活不过十六,今年我刚好够十六。迟早都要死,死得不声不响,不如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其所,最后再帮弟弟最后一次吧。
这一生,没什么人对不起,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鲁家少爷。谁让他的聘礼那么多,他已经克死那么多任妻子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吧。
对了,佛祖呼唤我归去的那天刚好是我
十六岁生日。
第三任妻子冼氏
嫁给鲁鑫之前,我就与
刘三少花前月下情投意合你情我愿裸呈相见珠胎暗结。
又惊又喜地告诉刘三少我腹中怀有他的宝宝,刘三少一分惊吓九分怕,他说早他爹早帮他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官家小姐,他爹绝对不允许他悔婚,娶我过门的……
刘三少你早定有婚事,为何还来,拨动我心跳。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情难料啊)
腹中宝宝一天天长,再难遮掩,很快就会被人看出来了,怎么办?
这时候三少叫我先嫁入鲁家,等他娶了那位管家小姐过门后,就再娶我过去。
相比之下,鲁鑫家的门阶低很多,听说只要是女的都可以嫁他,无论老少,从尚在腹中未出生的宝宝到白发一脚已踏棺材老妇皆可,不管美丑,沈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西施貂蝉飞燕玉环,还是街尾手提大刀卖猪肉一笑要人命的如花咸宜。
刘三少,我已经被你骗了身骗了心,你还能在骗我什么?一嫁入鲁家一旦被发现新娘非处子,迎面而来的就是全城皆知,被浸猪笼。
你这不是要我去送死吗。好你要我死,我就死给你看!
新婚之夜,我怀揣毒药,拜完天地被送入洞房,在房间里含恨服毒。
小妾(与第一任陈氏同期)
奴婢自小就伺候少爷,相伴少爷足足六个年华。
少爷身长七尺,不怒而威,风度翩翩,英气十足,又饱读诗书,待人有礼,连身份低下的奴仆都不歧视。(娃啊,他那不是不歧视,而是红果果的无视!)
奴婢知是痴人作梦,但还是禁不住常常想如果能与少爷春风一度真的死而无憾。(果真梦想离死亡只有年半之隔)
后来夫人居然问奴婢愿不愿意做少爷的屋里人,实在是令奴婢受宠若惊,当场呆掉,心里默默感谢上苍,感谢佛祖三次,马上点头。
耶~今年今月今日终於得偿所愿。第二天,奴婢就马上赶去灵隐寺寺还愿,感谢佛祖,我佛慈悲,灵验得很,远胜月老!
最最可恨的是少夫人,自从少夫人来了之后就处处为难奴婢,连见少爷一面都很难,幸好奴婢怀了少爷的孩子,孩子在肚里慢慢生长,少爷来看望的次数也增加了不少,少爷对奴婢越来越好,奴婢更是立定为他生儿育女死而无憾的人生目标。
后来临盘产子,佛祖许是读懂奴婢的愿望,让奴婢终於完成为少爷而死的人生目标。其实奴婢不想那么早死的啊,佛祖!
鲁鑫
自我有记忆以来,娘亲就是佛祖的忠实拥趸。
什么佛节啦,佛诞啦……连和尚都不知道的佛家大小事情,问她肯定知道,她是个中专家。哪
里开佛学讲座啦,她绝对冲第一,提问环节问到和尚哑口无言,回答不上来,所以方圆几百里的和尚开讲座绝对不把提问机会给她。
我知道娘亲这都是为我好,因为她问每个高人丶半仙都是同一个问题:“我儿子的克妻有什么化解的方法?”
在娘亲到处打探的时候,杭州城所有老百姓渐渐知道了杭北鲁家的独子克妻无解。
娘亲听到反馈的消息,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又埋头寻找下一位高人半仙。
小妾难产去后不久第一任妻子,姓什么,都忘了,总之也去了,杭州城里头开始议论纷纷,在酒楼食肆堂里公开讨论我怎样怎样的克妻。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就在靠大堂最近的雅房里。
气得我将手里的茶杯一下子捏碎,直到桌上已无茶杯可装茶水,不是还有茶壶么,拿来。对面刘三少呆呆地看着我并提醒我这一回是我请客。
不就是喝个茶么,请就请,又不是请不起。
不结账不知道喝个茶喝了一百两。(你那是喝茶吗,那是毁坏茶肆工具!)
两年之后第二任妻子那个……伍……吴,吴氏逝去后,杭州城里家有女儿的老百姓防我防得比贼还严,就连猪肉张都教女儿见到我衣角就马上往回走,千万不要被我看中。你那女儿如花猪都看不上,谁看谁洗眼。我才要防着你女儿呢。(连猪都看不上的货色居然还防着你,你做男人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去变性。)
其实那个吴氏我连手都未碰过,新婚之夜,看她一副病怏怏,随时要去阎王报到的样子,老二没兴趣。后来去江陵巡视铺子回来,她已经病逝了。
我已经被列为妓院拒绝户,那些莺莺燕燕宁愿多接几个钱财小的客户都不愿接待我一次,连怡红院里向来来者不拒的刁老鸨都对外发言要拒绝我。
山不转水转,既然妓院不愿接待,唯有将谈生意的场所改为小倌地了。
前年第三任妻子冼氏(总算记得了)死后那些个小倌儿在唱首曲儿弹次琴之前都要小脸发白地向我地声明:“卖艺不卖身。”
我大好一个直男,为了谈生意来这种地方买你艺已经很憋屈了,你的身倒贴我也不要。(如果弯男有直男那么多,小倌儿生意有老鸨红,人家早就把你列拒绝户了,神气个熊。)
据
花柳巷小倌地常客刘三少八卦回来的消息,因为我老百姓传克妻太厉害了,现在已经神乎到只要跟我同床共枕的都要危险。那些小倌儿怕有钱没命花,不如留着命慢慢挣钱慢慢花。
哼,你不卖身给我我偏就要买,於是我去小倌地去得更勤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着写下去有点难度,发个小番外大家乐乎乐乎,补一下昨天缺的吧。如果发现瓦写得有错别字或标点用错了,可以告诉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