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有备用方案。汐冥一边工作,一边麻木地想。赫尔威提有很多流浪动物……但那些动物的智力和理性达不到人类的水平,卵大概率还是会发育成孳生体……又或者他可以去买一个其他种族的奴隶,生物交易市场上就有,但□□时他得根据对方的生理构造重新拟态,那无疑会影响到卵——卵仍然会发育成孳生体……再或者他可以买一个人类奴隶,但他已去过黑市很多次,那里可供买卖的人类各方面状态都很差,尤其是精神状况不稳定,卵进入这样的母体后仍然会不可避免地发育成孳生体……
都是成功率几乎为零的方案。汐冥又一次得出了这个结论。他将采集的样本放入解析仪,开始解析死者的身体组织特征。不到最后一刻,这些方案绝对不能尝试。
35亿人呢,再加上没有身份证明的那些。这么多人类之中,总会有一个基因合适,精神稳定,身体健康,对卵耐受度足够高,意志力坚强,不那么恐惧森罗的人类吧……
他很早就意识到机甲或者星舰驾驶员中比较可能存在这样的人类。但那些人类中的完全体雌性-也就是人类性别中的omega,稀有到了几近不存在的地步。并且这类雌性往往很敏锐,难以被控制。如果□□对象不够配合,卵还是会发育成孳生体……
成功的□□和繁殖必须基于对方自愿。这是森罗繁殖的铁律。
何况赫尔威提的政府一直在监控那些omega。一旦接触,暴露是必然的结局。暴露后他就会被人类杀死,孳生体还是会立刻降生……
无解。
解析工作完成,收集器的第一个容纳舱也满了。汐冥把物质放入模拟构建器,开始重构人体组织。说是重构,其实只是把物质制作成某种十分逼真的人体组织形态。但对家属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只要能以假乱真,就可以了。
现在的我就是足以以假乱真的人类。汐冥一边工作,一边这样告诉自己。最后的时刻尚未来临。再渺茫的希望也是希望。总之今天再到地下商业街的信息贩子那里去一趟吧……
他手上的工作速度加快了。清洁,收集,整理,还原……
大概一个标准时之后,房间中已经不存在遗体腐烂的痕迹了。一个年老的omega静静躺在干净的手工毛丝草地毯上,面容高贵,神情安详。
汐冥为她种下了最后一根眉毛,仔细地将她额上的头发拨向一旁。那里有一个非常小的凹陷,逝者因为外伤做过头部手术,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执意保留了这个伤痕——警方给殡葬公司的资料上提到了这一点。
他检查了每一个细节,最后将逝者小心抱起,放回了已经被收集器清理一新的长纤绒床上。遗体很轻,但这并非是因为物质流失——逝者原本就很瘦小。
他活动着逝者的手臂关节,让她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那里很松弛,长袍下的肌肉与皮肤组织一塌糊涂,明显是被反复的生育掏空了。汐冥诚实地还原了这一切。
森罗只有在繁殖出孳生体的情况下才会导致本体或伴侣身体被毁坏,而人类在正常生育时也会造成同样的结果。
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类都是孳生体。
他轻柔地将死者双手合拢,端正地放在了腹部。
工作至此就算是结束了。
警员对这位“高级技术经理”的工作成果表示了惊叹和钦佩。而家属那边情况要更复杂。逝者的伴侣在面对栩栩如生的遗体时,从悲伤中表现出了一种微妙的怨恨。而逝者的其他亲属流露出的情绪要更复杂些,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忍不住开始争执起来,为了遗产,责任归属,葬礼如何向今日没有到场亲友告知之类的事……
至于逝者本人,似乎在一定程度上被遗忘了。
绝大多数人类似乎总是很在意自我之外的东西,甚至在意到忘记自我。这是他们与森罗不同的地方。
准备告辞时,汐冥听见部分逝者亲属们正为葬礼时间争论不休。声音太高,把微弱的哭声都盖过了。他提着工具箱经过一个穿着富态,满脸不耐的中年alpha,听见那人极小的声音嘟囔:“真是的,偏挑这种日子,走又走不开,正和今天的角斗场赞助晚会撞上了……你说什么呢?我这些年可是投了不少赞助的,去不成当然是吃了大亏……”他动了动耳朵上的外戴终端,皱眉道:“什么,那家伙死了?哦,没关系,反正玩够就算是回本了……”说着低低笑起来:“毕竟是omega,物尽其用嘛……不都是为了这个才去赞助的……”
汐冥的目光微微一凝。omega角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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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非人之物 3
赫尔威提当然有角斗场。作为一项古老而血腥的运动,它在人类之间相当受欢迎。角斗场分很多,但据汐冥所知,不管是正规的还是地下的,大部分以人类作为选手的角斗场里,选手性别都是alpha,偶尔可能会有beta。至于omega……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毕竟角斗的乐趣在于把两个凶残好斗的活
物放在一起,看它们为生存彼此屠戮,杀得你死我活。
没听说过把两只兔子放在一起看它们角斗的。
但这终究是一个新的希望。
他在回公司的飞车上打开光脑搜索,相关的信息并不多,都是限制访问,一些被光脑提示为信息安全风险,一些需要资产证明,更有甚者,居然需要审核身份证明——显然,这种角斗场与公开的竞技体育角斗不同。
汐冥思索了一下,没有贸然进入。而是转向了公司内部的系统——他突然想起来,公司处理过来自地下角斗场的alpha遗体。当时遗体身上的兴奋剂气味差点让汐冥被卵折磨得吐血。因为他身体不适,那次的客单是公司另外几位同事处理的。他那会儿在试图安抚卵,这个信息理所当然地被忽略了。毕竟公司每天要处理那么多客单,遗体的状况一个比一个麻烦。一个被打得面目全非的死者在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