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他既然以身入局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胡秀儿出现在世人面前就是他妻子的身份,哪怕没三媒六礼八抬大轿,他说是,她就是,他要做的事,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宴无好宴,那不去便是。
长公主真当他是三岁小儿受不得激,让人把请帖写的这般阴阳怪气,以为他会受不得激让胡秀儿过去赴宴,证明他们的关系。
难怪福瑞郡主那么蠢,原来是女随母了。
皇上已经借着这件事破了长公主的死谏之局,还趁机收回了司礼监,让太后不得不装病避让。
可谓是大获全胜。
拖着老御史和胡秀儿遇刺的案子,迟迟不肯结案,想来是打算就此罢手,不把长公主和太后逼的太紧。
毕竟狗急跳墙会咬人,皇上贵为天子,自然不想被疯狗追着咬个没完。
但他想。
顾清晏打算送皇上一份大礼,让皇上知道,有些事不是想回避就能回避,更不是想包庇就能包庇一辈子。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大年三十,宋瑜收拾一新,跟赵信有等人一起去林永茂府上过年。
勇冠侯府,胡秀儿跟云雁坐在偏院门口晒太阳,看丫鬟小厮来来回回忙个不停。
挂灯笼,贴对联,包饺子,过大年。
胡秀儿看的索然无味,京城侯府里过年全是花架子,一点也没清河村里热闹好玩。
在清河村只要进了腊月,隔三差五就有人家杀年猪,大人小孩就都跑去看,杀完了看够了,再蹭一碗主家的杀猪菜,猪血猪下水混着自家的酸浆菜一起炖,那叫一个香!
过了小年就更热闹了,扫房子、做豆腐、割肉杀鸡、炸丸子、蒸馒头.......
忙的脚不沾地,等到大年三十,就更忙了。
宋瑜要帮乡亲们写对联,她得剁饺子馅包饺子,割柏树枝劈柴垒社火,还得上坟祭祖。
因为二叔懒,二婶抠,每年祭祖都是她家准备的,从懂事起,爹就教她怎么祭拜。
供品要四样,必须有酒有肉,还得有个收拾的干干净净,耳朵鼻子齐全的猪头。
祭祖时,要先将祖坟前后左右的杂草清理干净,再三叩九拜,祭献刀头,焚三柱香,烧纸钱,放鞭炮,最后拿一炷香点燃,一路不回头走到家,将香插入家里香炉中。
爹说天宫地府里只有除夕这天才放假,祖宗们才能收取钱财享用供奉,如果是去世不满三年的人,还会跟着你的香回家看看。
今年她不在家,也不知道二叔二婶有没有好好祭拜,她爹娘能不能收到钱财供奉。
想到爹曾说过,要是不能回乡祭祖,可以在除夕晚上到十字路口烧些纸钱,但是要在纸钱上写明祖先埋葬的地址,不然祖先也收不到。
胡秀儿忙对云雁道:“我出去一趟。”
云雁赶紧拉住胡秀儿,“夫人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大过年的,您就别出去了。”
云雁心里慌的很,她觉得夫人好像要走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番外
多年之后,顾清晏才想起,他其实很早以前就见过胡秀儿。
那年,他刚满十六岁,带兵屠了宁乡城,杀了两天三夜,尸山血海,满朝震惊。
军中几位老将军见他总被弹劾,就先发制人,把他从前线撤了下来,派他去巡边。
所谓巡边,就是巡查边疆各处关隘的防守军力装备。
放到大冬天是一等一的苦差事,可是放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又没有期限,那就是一等一的美差。
顾清晏带着一队人马从东往西,顺着边关一路南下,从春天玩到了夏天。
看够了,玩累了,顾清晏干脆遣散随从,自己躺在马背上,任由老马驮着他随意走动。
一日偶然到了一条小河边,他见河水清澈,河边绿树成荫,便停下喝口水歇歇脚。
老马自顾自觅食去了,他蹲在河边掬水喝了个痛快,正欣赏河水波光粼粼树叶随风舒展的美景时,忽然听到不远处有水声。
他起身一看,只见前方树下石块上坐了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正悠哉悠哉泡脚呢。
脚丫子还一挑一挑地泼水玩,清亮亮的水珠顺着白嫩嫩的脚丫子滑落下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如珠如玉,十分好看。
但问题是,他在下游,那他喝的水岂不是她的洗脚水?
顾清晏这么一想,顿觉恶心,扬声冲那小丫头吼道:
“姑娘家家大白天跑到外面洗脚,也不怕被人看了去,害不害臊?”
哪知那小丫头只愣了一下,竟爬起来站在石块上叉腰冲他吼了回来:
“哪儿来的登徒子,看到姑娘家洗脚不赶紧躲开还盯着看,要不要脸?”
顾清晏没想到这么点个小丫头竟如此泼辣,还骂他是登徒子,更气了,撇嘴鄙夷道:
“就你那副丑样子,小爷都稀得看!”
哪知小丫头更是一脸嫌弃道:
“就你长得好看,男不男女不女,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顾清晏气坏了,他平生最讨厌别人说他长的女相。
他也想长得跟爹一样英武俊朗,可偏偏长的像了娘,尤其是皮肤比一般男子要白净,就算晒的再狠也只会脱皮,不会变黑。
弄的他上战场都得把脸遮挡住,省的那些眼珠子都跟白长了似的蛮夷总把他当姑娘调戏。
这个小丫头却不知死活专门往他的痛处戳,要不是看她年纪小又是个姑娘,他非得狠狠揍她一顿不可。
顾清晏狠狠瞪了那个臭丫头一眼,不想跟她一般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