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拔剑,反手便朝顾勇志劈去,剑风磅礴,快如闪电。
“铛——”
带着凌厉杀意的剑刃,被一柄长刀挡住了,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在陵园中响起。
短兵相接,长鸣锐响,锉出了火星子。
隐匿在陵园四周的死士全现了身,如临大敌盯着顾清晏,将顾勇志牢牢护在了后方。
顾清晏唇角勾起一抹冷峭又讥讽的弧度,同他一起来陵墓祭拜,还带着这么多死士。
大伯父对他,防的可真紧。
他冷冷盯着被死士护住的顾勇志,举起手中长剑,指着他道,
“今日你我之间的恩怨,就在此一并清算!”
话音落下,他眼神一厉,一个跃身,冲向一名死士。
手中长剑在瞬息间接连变招,压的死士只得狼狈抵挡。
一个躲闪的动作稍稍迟了一瞬,就被顾清晏一剑直接刺穿了肩膀,顿时鲜血涌出,瞬间濡湿了衣袖。
顾清晏毫不停歇,立刻攻向下一个死士。
他俊美的脸在这一刻冷冽恍如煞神恶鬼,周身戾气仿佛如实质般弥漫开来,让人控制不住心生畏惧。
一剑挥出,那名死士手中长刀直接断为两截,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却还是被那一剑的余力,劈中了胸前。
顿时皮开肉绽,胸前一片血红,再也站立不住,倒了下去。
山风吹过,那股血腥味儿浓郁得令人反胃。
名满天下的勇冠侯,盛怒之下展现出的惊人杀伤力,让死士们都生出畏惧不敢上前。
这些死士都是顾勇志亲手训练的死士,放到西北军中也能跟最精锐的兵将比拼一二,可在顾清晏手下,却连五十招都撑不过。
顾清晏手持滴血长剑,立在不远处。
他脸上被溅上了几滴血,让那张过分俊美的容颜,只剩下凛冽杀气。
他盯着顾勇志问,
“你当年,为何一定要逼死我娘?
她不过一个柔弱女子,毫无野心,又有哪里会威胁到你?”
天色越发暗了,风卷着燃为灰烬的纸屑四处飘飞,深色的护卫服被风扯着,露出了顾清晏掩饰不住的挺拔身影。
他站着不动,固执的等待一个回答,像一杆枪,仿佛要和即将落下的夜色融为一体。
让顾勇志不由想到了小弟,阿晏小时候长的很像他娘,长大后却越来越像他爹了。
那时候,他拦着不让小弟去西北,小弟不肯,死活要去。
也跟现在一样,固执的立在这儿,跟一杆枪一样,只要他一松手,就会横扫四方锐不可当。
可过刚易折,慧极必伤。
他那自小被所有人以为最温和最没脾气的小弟,最终却被射成了筛子,如一个破布娃娃一般,被送了回来。
这个仇,他又该找谁去报?
他的父亲、兄弟,那么多顾家人惨死在战场上的仇,他又该去找谁报?!
第五百六十六章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风卷着纸钱燃烧的灰烬,落在了顾勇志肩头。
他看着顾清晏,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有些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尤其还是在小弟的墓前。
护在顾勇志身边的死士,见顾清晏似乎又要上前,忍不住压低声音对顾勇志道:
“国公爷,此地危险,不如小的护送您先行一步?”
顾勇志却摆手,示意那名死士退下。
死士愣怔了下,不敢违背主人意愿,收刀退到了后面。
隔着不到两丈的距离,顾勇志和顾清晏无声对视。
顾清晏固执的索要一个答案,顾勇志也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最终,还是顾勇志开了口,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阿晏,你恨我,是应该的。
你想杀我,我等着,可你不该如此自负,选择在此处同我动手。”
他抬手拂去肩头的灰烬,冷酷漠然道:
“凭你一己之力,还杀不了我,没有十足把握就动手,你啊,还是城府不够。
今日是你娘的忌日,我不会在此处同你杀个你死我活,让她伤心。”
说完,顾勇志抬了抬手,死士推着他转身朝下山的小路走去。
顾清晏持剑立在原地,冷笑出声,
“你逼她去死的时候,怎么不顾忌分毫?
如今她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这般装模作样,又做给谁看?”
顾勇志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往前。
顾清晏握紧剑柄,追了两步,却被剩下的死士,团团围住。
他们手握长刀,对准顾清晏,做好了拼死护主的准备。
顾清晏扫视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运足内力,长剑横扫。
死士们不敢硬接,纷纷跃身后撤躲开。
顾清晏大吼一声,
“都给我滚!”
死士们见他不欲再战,不由大大松了口气,赶忙转身飞快离去。
夜色彻底暗了下来,陵园恢复成了一片死寂,只有那盏被固定在旁边松柏树上的灯笼,为顾清晏照出一片光晕。
墓碑前,黑玉做成的供台上,油灯还在徐徐燃烧,细微的火苗照在顾清晏那张溅了血的脸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清寒的白霜。
顾清晏慢慢跪了下去,望着刻有父母名字,立碑人是他的墓碑,一动不动,恍若雕像。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快乐无忧的短暂时光,被背在娘亲背上晃悠的温暖,还有后来不敢回首的苦痛,被困在宫里,日复一日似乎没有尽头的孤独.........
关于娘的很多记忆,他其实都忘记了。
他不敢记起,哪怕是做梦梦到,醒来依然能感觉到皮肤被火燎的生疼的滋味,还有那种即将要被火烧死,却怎么也逃不出去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