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见过骑兵把自己绑在马背上的情形,多是传令兵,为了尽快传递命令,日夜兼程,担心自己太过疲惫在马背上睡着了,就把自己绑在马背上。
这样即便无意识睡着,也不会从马背上跌落。
但是会很疼,还会磨破勒出血,绳子甚至会嵌入皮肉中。
马每跑一步,绳子就勒紧皮肉一分,来回摩擦,堪比酷刑。
仔细一看,胡秀儿的眼窝凹陷,眼眸通红,嘴唇却白的发灰。
她这样子分明是熬的太过,累到极致了。
宋瑜心里难受极了,忍不住上前,眼底溢出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心疼,
“你,你这几天到底去做什么了?”
他想问问清楚这个女人干嘛要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他甚至想骂她几句,吼她一通。
身为女子,好好待在后宅,衣食无忧,平稳度日不好吗?
干嘛非要出来东奔西跑,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累不死啊,你真要把自己折腾出个好歹怎么办?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是胡家大房唯一的血脉吗?
那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点自己,你若死了,你们胡家大房可就绝后了!
胡秀儿抬起马鞭,挡住了宋瑜的靠近,不悦道:
“不用离这么近,你只管说,我听得见。”
宋瑜心里翻涌上来的情愫,一下子都堵在了心口,他气愤羞恼,却又不知道该跟谁生气。
气胡秀儿,胡秀儿根本连看都不想正眼看他。
他只能气自己不争气,都这种时候了还那么在意胡秀儿的死活。
他狠狠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好似帮自己找回了一点尊严,这才说起了正事。
宋瑜怀疑粮仓主事是自己设局杀了自己,因为他拿不出粮食交差,又不敢揭露真相,只能一死了之,保全家人。
程侍郎很清楚就算粮仓主事不死,通州府粮仓也凑不足皇上要的粮食,任由余少卿查案,也解决不了粮食不足的难题。
所以他不打算跟粮仓官员们撕破脸,想把这个得罪人的事扔给胡秀儿干。
宋瑜严肃提醒胡秀儿,
“粮仓官员大都品阶很低,甚至有些都没有品阶,所以很多职位都是父死子继,世代罔替。
你别看他们官小,本事可不小,跟朝中官员的牵扯更是千丝万缕,连皇上都拿他们没办法。
你要是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可什么都干的出来,你身为女子一举一动本就备受关注,若是遭人弹劾,肯定会引起更大的非议..........”
宋瑜说的掏心掏肺,胡秀儿听的神情恍惚。
宋瑜都说累了,胡秀儿还是一言不发,宋瑜都忍不住怀疑,
“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胡秀儿点了下头,问宋瑜,
“你觉得通州府粮仓最多能拿出多少粮食来?”
宋瑜一愣,想了想道:
“最多十万石。”
第三百三十七章 非但不领情
这几天,宋瑜也没闲着,他想办法弄到了粮仓这三年的盘库清点账目。
仔细核算了一番,又想办法进去库房里看了看,大概估摸出了通州府粮仓的存粮。
如果他看到的就是所有的存粮,那通州府的实际存粮,比他们给朝廷上报的少了将近三十万石。
也就是说,通州府粮仓的实际存粮,只有给朝廷上报的四分之一。
皇上以为从通州府抽调一半的粮食没问题,因为再有不到两个月,夏粮就该收上来了,就能补上库存。
却不知,通州府的实际亏空这么严重,他们无论如何也凑不齐二十万石。
所以,粮仓资历最老,对存粮情况最清楚的老主事赵煦,只能去死。
胡秀儿惊呆了,她做梦也没想到通州府只剩这点粮食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继续从南方征调粮草。
南方漕运上的那帮贪官,随随便便就把一船粮食糟践了,可见南方是真的不缺粮,要不然他们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宋瑜一听胡秀儿打南边粮草的主意,连忙摇头。
这个时候,南边的粮食可万万动不得。
胡秀儿不解,“一样都是粮食,为何通州府的就能征调,南边的却不能征调了?”
宋瑜头疼道:
“你连这些都不知道,就被派出来押运粮草了?
勇冠侯府就不能提前给你找个师爷幕僚什么的吗?”
胡秀儿瞪眼,她也没想到皇上会突然给她指派这么个差事,让她一时半刻去哪儿找师爷幕僚?
再说,她这个巡察使只是临时的,又不是真的去当官,怎么可能专门请个师爷幕僚?
等差事办完,难不成她还能让师爷幕僚帮着打理家业吗?
宋瑜被胡秀儿一瞪,挤兑的话便不敢说了,耐心解释了一番朝
廷现在的处境,以及稳定南方的重要性。
胡秀儿大概听明白了,原来南方征收上来的粮食不是全部要运往京城这边,而是要先留下一部分用作储备。
上次从南方征调的粮食,已经用掉了一部分南方粮食的储备,再用,南方粮食的储备就该出问题了。
现如今西北战乱,中部旱灾,南方每年一入夏又容易发洪灾。
为了确保南方的稳固,皇上肯定要保证南方有足够的粮食储备,以应对可能到来的赈灾需求。
只有南方稳定,才能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入库,才能保障朝堂的太平安稳。
在全力支持西北战事,和保证整个大夏不出乱子之间,皇上选择了以大局为重。
所以不可能再从南方征调粮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