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一脸严肃打断胡秀儿,
“咱们这批粮食是要运往并州府的,你私自给武胜关一万石,这账该怎么往上报?”
胡秀儿直接道:
“跟上次送的粮食一样,算借调呗,反正朝廷给武胜关的粮草配额是九万石,眼下还远远不够呢。”
“话虽如此,可借调也有借调的手续,你总这么轻而易举就把粮食借调出去,我担心咱们还没走到并州府,你就把粮食借出去完了。”
宋瑜很无奈,他这种谨慎小心的性子,实在难以适应胡秀儿这种随心所欲的做事方式。
而且,他真的不觉得借调给武胜关这么多粮食是好事。
借个两三千石,还能说是人情。
直接借一万石,被人知道了,肯定会觉得胡秀儿以权谋私。
还有就是,后面的关隘要是有样学样,跟着哭穷卖惨,他们是借还是不借?
借,粮食就这么多,这边给多了,并州府就少了。
不借,那武胜关都借到了,他们借不到,这不是故意刁难,不给他们面子吗?
别回头他们辛辛苦苦把粮食送去,非但不落好,还落了一堆埋怨不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胡秀儿觉得宋瑜想的太多了,以前押送粮食的路上折损三五成,那些将领们都没法子。
现在他们把这么多粮食平安送到,只是路上借给武胜关一点,回头从该给武胜关的配额里扣了便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因为这点小事,那些将领们就抱怨连天,牢骚不满,那以后谁还敢往西北押送粮草?
再说,还有顾清晏呢,他总不能眼看着他手下的人,这般给他丢人现眼吧?
宋瑜无言以对,他发现胡秀儿对顾清晏有种很盲目的信任,甚至还有些依赖。
这是她以前从未对他产生过的感情,不过他们在一起时,他好像也没什么可让她依赖的。
他那时候觉得他只要好好读书,考上功名,为她挣一个诰命,让她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就是对她最好的照顾。
却又很清楚,这不是她想要的。
明知道她想要什么,却从没想过要满足她。
总是自以为是的朝着自己想要的那条路走,享受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却从没给过她她想要的关爱。
他这个丈夫,当的不称职,所以胡秀儿从不依赖他,也不信任他。
知道他要把户籍转回原籍后,就毫不犹豫同他和离了。
因为不信任他,干脆就舍弃了他。
宋瑜终于解开了心中的困惑,却又生出了无尽的难过。
他明白的太晚了。
胡秀儿不知道宋瑜一瞬间想了这么多,见他的头越来越低,浑身散发出来的情绪越来越消沉,忍不住问,
“你怎么了?
我觉得这件事真没你想的这么严重,你要实在担心,要不这样,咱们当众吵一架,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一意孤行,强迫你去做的。
这样以后将士们埋怨,也埋怨不到你身上,反正我这一路已经得罪不少人了,再得罪几个也无妨。”
宋瑜听到这话,心中更觉惭愧难受。
胡秀儿的心胸远比他宽阔,如果他是胡秀儿,他真的做不到这样坦率真诚的对待一个辜负了她的人。
他发现胡秀儿成为勇冠侯夫人后,还担心胡秀儿会报复他,结果,胡秀儿现在却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头上。
她从没指责过他的自私自利,他却一直在质疑她的品行。
宋瑜很难过,还很绝望,越是认清自己,就越觉得自己配不上胡秀儿。
可他又真的放不下,如果不曾得到,不知道她的好,没有那么多遗憾,他也不会有这么多不舍。
更何况,顾清晏就算能得到她的信任和依赖,可他对她真的不够好啊!
宋瑜抬起头,望着胡秀儿,他不甘心。
胡秀儿被宋瑜泛红的眼眶吓了一跳,好好的,他怎么跟快要哭了似的?
“你和小侯爷,真的是夫妻吗?”
宋瑜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
胡秀儿愣住,她的表情让宋瑜心中燃起了希望,他忍不住追问道:
“如果是真夫妻,那他为什么不三媒六礼八抬大轿迎娶你进门,为什么不给你请赐封号?
为什么你在街上遇刺后,他都毫无反应,毫无作为?
为什么他会在京城局势那么紧张的时候,把你一个人留下?
你爹尸骨被盗的事,你为什么不找他帮忙,非要自己跑回去处理?
秀儿,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问这些不是要害你,我只是关心你,只是不想你糊里糊涂被人利用了!”
胡秀儿被这一连串的追问,问的头都大了。
她不知道宋瑜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也不知道他究竟还知道些什么,一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宋瑜见胡秀儿这般,越发笃定她跟顾清晏之间一
定有猫腻,正准备再接再厉,揭开谜底时,突然听到门被敲响了。
罗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夫人,小侯爷找您。”
胡秀儿不想继续面对宋瑜的追问,但她更不想去见顾清晏那个大骗子。
所以她一动不动,只扬声问,
“他有什么事?”
罗九硬着头皮道:
“小侯爷喝了药,出了很多汗,他想请你帮忙擦洗一下。”
胡秀儿皱起眉头,“他想擦洗,你们自去给他擦洗便是,非要喊我过去干嘛?”
罗九也很想这么对小侯爷说,叫人就叫人,为什么要用这么让人无语的借口啊?
他本来听墙角听的正认真呢,突然被张强示意过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