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也忍不住替儿子说话:“老夫人,明衍他也是好心,好端端的宴会,若真让那陈姑娘在府上出了事,怕是有的麻烦。” 她抿着勉强笑了笑,“不管怎么样,这份心总是好的。”
谢老夫人重重一哼,却没这么好忽悠:“当时周围有那么多仆妇婆子,哪里就轮得到他去救?置自己的未婚妻于不顾,去救一个外人,我看分明是昏了头!”
大夫人眼皮一颤,脸面有些挂不住,紧抿着唇不再吭声。
谢明衍也脸色青白,闷声不吭垂着头挨训,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青筋攒动。
谢老夫人转头看向虞枝,神色和缓下来:“阿妤,这事儿的确是明衍做得不对,不过你是我认准的孙媳妇儿,这点谁也别想改变。”她眸中闪过厉色,轻轻执起虞枝的手,沉吟片刻,“你受了委屈,是怎么想的?”
虞枝感觉到众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包括从头到尾漠不关心的谢祯也看了过来。
她心中一阵苦涩,她能怎么想?
看老夫人这架势,就算她顺势提退婚,恐怕她也不会答应,说不定还会被认为是小题大做。
虞枝垂着微白的脸,看了眼谢明衍,嗓音艰难:“二少爷也是一时冲动救人心切,我能理解。至于如何处置,阿妤听老夫人的。”
她这话一出,众人无不松了口气。
唯有一人面色有异。
谢祯眸色瞬间冷了下来,都这样了她竟还对谢明衍抱有期待,这是有多喜欢?
他暗沉沉的眸子酝酿着风雨欲来,虞枝无意间瞥了一眼,心里一紧,谁又招惹他了?
谢明衍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虞枝,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他的确不喜这个未婚妻,可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对他确实没得说。
不过转而一想,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可能经历这些,谢明衍刚升起的那点触动瞬间烟消云散。
因为虞枝的识大体,谢老夫人愈发怜惜,拍着她的手背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明衍被罚跪佛堂三日,至于陈楚楚那边,虞枝暂且不知老夫人是如何打算的。
她走出福荣院,前面就是谢祯挺阔的背影,她小步追上去叫住他:“三爷。”
谢祯一顿,转过身来凉飕飕看着她,眉头沉沉压下来,压迫感十足。
虞枝被看得心生畏惧,咬着唇鼓起勇气开口:“刚才在老夫人那儿,多谢三爷替我做主。”
“不必。”他瞧了她一眼,口吻冷淡疏离,“还有别的事?”
她慑于他的威严,摇了摇头:“没,没了。”
谢祯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银翘长长吐出一口气,小声地吐槽:“三爷好凶啊。”
凶吗?
虞枝想起他刚才的模样,心道,确实挺凶。
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
*
当夜,虞枝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绮梦。
她穿着谢祯那身并不合身的衣裳,过长的衣袖挽了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她正低头满是费解瞧着自己这身打扮。
身后蓦然响起低沉的嗓音:“你穿这身很好看。”
虞枝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屋子里还有第二人,下意识要转过身,腰从后牢牢扣住,冰冷的怀抱贴了上来。
她立时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那人贴着她的颈侧,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肌肤上,令她头皮发麻。
案上的纸墨被掀落一地,虞枝骤然仰倒在冰凉的桌上,看见了谢祯阴郁偏执的立在她面前。
他好整以暇欣赏着自己的狼狈,俯下身来吻住她的红唇,呼吸沉沉地在她耳边叹:“阿妤,我抓住你了。”
第4章 质问
春意融融,透过半开的支摘窗洒了进来。
虞枝从榻上惊醒,衣襟微敞,身上覆了一层细腻的汗。
她支着上半身呆坐片刻,面颊倏然浮起一抹殷红,失声喃喃:“我莫不是疯了?竟会做那种荒唐的梦……”
“姑娘醒了?做什么梦了?”银翘大大咧咧走进来,听了个大概,随口问道。
“没什么。”虞枝眼底掠过一丝慌乱,咬了咬下唇,“噩梦罢了,备水,我想沐浴。”
银翘有些纳闷儿:“大清早的沐浴呀?”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依言去准备。
虞枝松了口气,攥紧了被褥,心脏砰砰。
一定是昨日落水受到了惊吓,脑子不太清醒。
饶是百般自我安慰,可当她脑海里不自觉回忆起那双紧实有力的手臂,宽阔的胸膛,沉稳的心跳声,之前做的心理建设尽数崩塌。
虞枝羞愤地把脸往被子里一埋,发出细声呜咽。
谁都好,怎么偏偏是谢祯呢?
——
老夫人那边不必每日都过去请安,用过了早膳,虞枝准备去明理堂进学。
在北齐,并不拘束女子读书,官宦人家更是注重子女
教养,早早将孩子送到学堂启蒙。
明理堂是盛京最具底蕴的学堂,师资力量十分优秀,非门阀士族子女不能进,虞枝也是沾了谢家的光,才得了入学资格。
还未出门,一个人气势汹汹冲到面前,虞枝本就魂不守舍,见状吓了一跳,惊愕抬头,对上谢明衍含着怒气的眼眸。
她心头莫名,眉头微蹙:“二少爷这是作何?”
谢明衍盯着她一头雾水的模样,心中怒火愈发旺盛,他冷笑一声:“楚楚被陈家送到了庄子上,你满意了?”
陈楚楚被送到庄子上了?
虞枝眼里含着惊讶,倒没有作假的成分,她是真的不知道。
老夫人雷厉风行,遣人去陈家走了一遭,大意是我家二少爷乃是出于好心下水救人,如今却被传的满城风雨,名声有损,你们看这事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