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日本一，是什么？
是才气无双丶独步天下；是至高无上丶冠绝一时；是数不清的鲜花丶掌声和赞美——
是无边无际的寒冷和孤独。
“不愧是贵公子。”
“都靠你了哦。”
“真不知道队伍没有你可怎么办啊，理人。”
“理人公子太遥不可及了，自己都不敢主动和他说话……”
眼前有一道断层的阶梯。
从下面走到这里，向上的台阶被生生磨平。目之所及的对面，似乎仍有上行的道路——然而自己与那处有着断崖般的隔阂，路也无处可寻。
回望来时的路。
要下去吗？——不，这是不被允许的。
那么，要走上去吗？——怎么走，或者说——路在哪里？
藤原理人一动不动地望着欢呼如爆炸的看台，内心毫无半点波动，眼神一潭死水。
……
“嘿，快看这小子！”
“才一年级球速就过了150，二年级就达到了158，尽管三年级时变化不大，但——真是期待他的将来啊！”
“理人公子，今年素质较好的球儿都在这里，您要不要看一下？”
“有两名呼声很高的投手，分别叫本乡正宗和降谷晓哦。”
藤原理人接过名单，淡淡地道：“把他们的录像播给我看看。”
“好的。”
——极度惊艳的上漂球。
藤原理人惊得起身，身侧的双手默默攥紧。
……
“理人前辈。”
“这样投对吗？”
“请您陪我投球。”
“我明白了。”
“一起赢下这场比赛吧，我不会给您丢脸。”
“……”
“这是必然载入史册的一天——降谷晓，完全比赛达成！”
藤原理人踉跄着朝着投手丘跑去，却在半路浅浅停下。
降谷的周围已经被队员们挤了个水泄不通。
藤原理人仰头看向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斜照。
——真是个从未有过的好天气。
……
“你已经决定了吗，理人？”藤原英士问道。
“是的，”藤原理人神色坚定，“还请您允准。”
“哈哈哈，你提的要求，有哪一点我没有满足过吗？”藤原英士笑得眼角出褶，“从前我就预感到——将来会有这么一天。”
“可我发过誓……”藤原理人哑声道。
“那有什么，反正我是什么也没听到啦，”藤原英士眨眨眼，笑道，“这件事得晚点再和你妈妈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暂时不会，”藤原理人擡起头，眸中终於也参了一点笑意，“来年吧。”
“这‘日本第一投捕’的称呼，我还不想这么快拱手让人。而且，把那孩子交给别人也需要时间。”
藤原理人的眼中满是期待。
“明年我还会在这里。”
“那之后，就交给您了。”
……
“特！藤原理人递交入札申请，拟加入大联盟！”
“藤原理人专访：前进的道路永无止境。”
“奇迹之路：回顾日本一藤原理人的十年！”
“藤原凤凰：将全力支持藤原理人的一切决定。”
“格局瞬变！来年央联头名花落谁家？”
“降谷晓专访：感谢理人前辈一直以来的支持，祝前程似锦。”
……
“都说了不用送了，”藤原理人淡然道，“飞机安检就快截止了，你们也快点回去吧。”
降谷倔强地道：“理人前辈进去了，我们就走。”
藤原理人无奈地笑笑。
御幸笑着眯眼：“虽然藤原先生要走了，但这句话还是要说——我会成为日本一的。”
藤原理人看着御幸，难得“噗”地笑出声：“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惦记这个？”
“当然，”御幸正色道，“我会尽快成为日本一丶然后超过你的，藤原先生。”
“好吧，”藤原理人笑着，“姑且……期待一下。”
“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低着眼睛看向御幸，他继续道，“我认可你了，御幸一也。”
“……成不了日本一就别来烦我。”
听到这里，降谷的眸子闪闪亮。
——理人前辈终於认可一也前辈啦！
“降谷。”
藤原理人喊了一声，降谷连忙看向他。
突然的拥抱。
“……我会等你的，”哽咽得不成句的声音从降谷耳边传来，“所以，你在日本要加油。”
“再见了，晓。”
日本一也不过如此——怀中的这个孩子，曾倾注了自己所有的梦想和心血。
明明是在寻找同类，却被一场完全比赛震慑。
那孩子从未止步——甚至，将自己甩在身后。
自己，究竟为什么还在打棒球呢？
棒球的初心，如今还记得吗？
至高美景——原来，在想象的上方仍有更加壮丽惊人的景色。那是眼前的少年带他一同看过的丶无与伦比的幸福。
——谢谢你，晓。
——棒球，真好玩啊。
……
“还‘我会等你的’，哼，”御幸酸酸地说，“等什么等，他去了大联盟之后还有你什么事？”
“理人前辈只是想告诉我好好打球啦，”降谷抿唇安慰道，“如果是我先去了，我也会等前辈的。”
“他还抱你！你为什么不拒绝？”御幸忿忿不平地控诉道。
降谷局促不安：“……只是抱一下，又没有什么。而且，理人前辈肯定没有那个意思……”
“你怎么知道没有，哈，”御幸的眉毛气得上扬，“我还在旁边他都敢抱住你，真不敢想以后你去了大联盟之后他敢对你做什么……”
降谷低下眼：“前辈真是无理取闹。”
“啊？你说什么？”更加气愤。
“从前，成宫前辈不也这样抱过你？”降谷轻轻地说道，“那时候前辈也没有反抗啊。”
御幸：……
——突然有点奇怪地高兴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吃醋了？”御幸偏头看向降谷。
降谷咬唇：“没有。”
“说谎，肯定吃醋了。”
“说了没有。”
“哈哈哈哈，反正我知道你有多爱我了，”御幸的眼睛笑得弯弯，“毕竟连这种旧账也要翻。”
降谷凉凉地看他一眼：“前辈赶快闭嘴吧。”
“我就要说——降谷晓喜欢御幸一也！”
“……哦。”
“御幸一也喜欢降谷晓。”
“……嗯。”
袖子下面的两只手，渐渐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