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砰。”
大幅掉落的曲球轻轻落入手套——是正下方的好球区。
“很好的一球哦，馆前辈，”御幸将球甩了回去，继续说道，“如果曲球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直球的决胜性也会很强。”
“……真的？”馆广美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那……要不要再投几球，御幸？”
“来吧。”
“……哇，”旁观试球的队员忍不住捂住了眼睛，“……无论看几次，馆选手的笑容都实在太恶心了。”
“虽然投手不是看脸丶而是以球定胜负，但……你说得对，”另一名队员摸了摸自己身上竖起的汗毛，说道，“真亏初次和馆选手配合的御幸捕手能面无异色地淡定夸奖他啊……明知道会面对那种可怕的微笑。”
几人再度望向馆广美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御幸：……我听到了哦。
——不过就是表情难以接受了一些，只要投手能投出更好的球，这小小的夸奖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无论什么时候，能够引导投手发挥出他本人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御幸轻巧地接住又一颗下落的曲球：“好球，馆前辈。下一球就是外角球了哦。”
“没问题。”投手丘上传来爽快的回覆。
“砰——”
教练席上。
“御幸选手果然是名副其实的世一捕，各种个性的投手都应对自如，”在一旁记录试球助手对投手教练河野说道，“这一对投捕组合也相当搭配。馆选手的捕手，不如也暂定为御幸一也吧，教练。”
河野教练赞同地点点头：“确实不错。他在变化球上的配球很有心得——好像他们东北金狮的当家投手也是位变化球专家。”
“对，记得是11号冈田大地，”助理熟练地回答，“……东北金狮的现任王牌。自从御幸一也进入东北金狮一军之后，冈田大地的胜投率也有显着提高。”
“这样看来，御幸一也的配球更适合以下克上的情形，”河野教练拿起手中的选手信息表，上面写着御幸的简历，“对方是强棒的情况下，如何使用多彩的变化球迷惑打者挥棒时机丶进一步发挥直球的功力，是他擅长的方向。东北金狮也是一路从底层打到现在这个成绩，正是‘以下克上’的挑战者路子。那其中，御幸一也的存在一定功不可没。”
“这样说，像本乡正宗丶降谷晓这样的投手，似乎更适合原田雅功一些。”助理点头道。
“……本乡正宗本人已经明确提出要求，他的捕手必须是原田雅功，”河野教练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一届的投手，个性都很强烈。”
“哈哈哈，确实是呢。”
“但他的确和原田雅功配合得更好，投捕能够相处默契也是集训的重要一环，”河野教练望向另一个方向正在试球的本乡-原田投捕组合，“……就将他们先确定下来。”
“收到，河野教练——那降谷晓呢？虽然……他还没来试球。”
助理在笔记上唰唰地写下“本乡-原田”“馆-御幸”几个字，又问起了两人刚才话中的另外一人。
河野教练皱眉：“降谷还没到吗？”——应该快来了才对。
“刚刚问了其他选手，似乎是被伊堂监督单独留了下来。”助理答道。
“……哦，”河野教练恍然大悟地道，“……想起来了。伊堂跟我说过这件事。”
“怎么，教练？”
“他想说服降谷晓和原田雅功组成投捕，”河野教练望了望门口——依然空无一人，“考虑到御幸一也和他曾经是同校前后辈，降谷本人大概会更倾向於御幸选手一些。但……实际来看，与他更搭配的捕手该会是原田雅功。”
助理笑了笑：“伊堂监督也是用心良苦。”
“……毕竟，他对降谷晓抱有很大期待，”河野教练回想了一下说这话时伊堂监督的表情，禁不住笑了一下，“他可是自告奋勇来当u21选手团的总教练的。他平常也总说，职棒的未来在年轻人身上——他希望这个世代的年轻选手们，能为职棒带来一股新风。”
“听说降谷晓要出席u21，他不说激动得跳起来丶也着实差不多了，”河野教练的脸上满是笑意，“……他不仅是降谷晓的粉丝，也是那个藤原理人的粉丝呢——哪里舍得让这颗藤原凤凰打磨已久的绝世明珠蒙尘。”
助理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能想象到伊堂监督兴奋的模样。
“所以，伊堂监督当下正在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想要说服降谷晓接受自己的提议咯？”助理调笑地说道。
“想必是吧，”河野教练“噗”地一笑，“但愿他能成功。”
“直接安排不就好了，监督的权力还是很大的。”助理开玩笑。
“他可是自诩‘善解人意’，大概不愿意强迫选手吧，”河野教练作出思考的神色，“这一点，伊堂监督也和很多老监督不一样呢。”
改革职棒陈旧古板的作风丶废除长久以来不必要的“传统”，为这潭略显静寂的死水添上一抹活力——不仅仅要依靠新生代的选手们，作为教练的伊堂监督，也在为新时代的到来不懈努力着。
如果那一刻真的到来，想必会是一番惊人的天旋地覆。新旧交替丶世代变幻，职棒的格局将会如同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欠一条点燃燃料的引绳。
门口出现两个人影，说着话的河野教练和助手就此望了过去——
“来了。”助手低声道。
“嗯，”河野教练看向伊堂廉的表情，“……大概，不太顺利。”
“哈哈哈哈。”——河野教练对伊堂监督简直了如指掌，不愧是多年的老搭档。
两个人站起身，和赶来的伊堂监督丶降谷汇合——
“伊堂监督。”
“河野教练。”
“投捕的试球都在有序进行着，有几对已经暂时确定下来了。”
“辛苦了，我们来得晚了一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河野教练示意助手拿出安排表，“您可以先过目一下。如果哪里需要调整，再直接和助手提出就好。”
伊堂监督简略地扫了一眼——嗯，基本符合预想：“没问题，暂时先这么定吧。”
“收到。”
“那，降谷选手……”河野教练看了看站在伊堂廉身后一言不发的降谷。
苦恼的神色爬上伊堂监督的面庞，他停顿了一下，还是笑着说道——
“他的情况有点覆杂。总之，先让其他试好球的选手们都回去吧……哦，把御幸一也留下。”
“陪练，先带他去抛接球热一下肩膀。”
看着陪练点头带走了降谷，伊堂监督不再掩饰，对着两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您样子，大概是聊砸了呢。”河野教练打趣道。
伊堂教练捂脸：“……快别说了。”——我都快被他说服了。
“这么难吗？”助理惊奇地道。
“……小孩就是执着啊，”伊堂教练感叹了一句，望向降谷的背影，“……他提起了那场藤原凤凰和东北金狮的交流战。”
“哦，”——那场几乎惊动了整个职棒的比赛，再矜持的记者也变得疯魔——藤原凤凰的降谷晓选手居然投出了一发164，“……怎么说？”
“我跟他摆出事实——昨天的练习赛上，他和原田雅功配合得相当不错，或许完全不用试球就可以定下投捕组合，”伊堂监督回忆起刚刚两人的对话，似乎在考虑如何还原降谷的措辞，“……结果他说，‘监督说得很有道理’。”
——总而言之，就是态度完全认可，但实际坚决不听。
“那不是很好？”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用他的话来说，‘如果原田雅功可以完美发挥出他的实力，那御幸一也就是那个可以让他超越自己的人’——他举出的例子就是那场央洋交流战的比赛。”
河野教练在脑中短暂回顾了一下。
——似乎看过当时的新闻，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有报道分析降谷晓之所以在一场比赛中发挥如此超常的原因，是面对东北金狮那位前辈捕手的竞争心。
——现在看来，可能不止是……争强好胜？或许更偏向於……仰慕？
河野教练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青春真好啊。
伊堂监督喘了喘气，脸上无奈的笑意不减：“……我居然快要相信他说的了。可那场比赛，他和御幸一也明明是对手啊。面向对手的超常发挥，和投捕组合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哈哈哈，口才极佳的伊堂监督也有折戟的时候。”助理笑出声。
“真想敲开降谷的脑壳，”伊堂监督捂住脸，语调消沈，“问问他，‘你把藤原理人置於何地，他才是那个引导出你164投球的人啊’……之类的。”
“哈哈哈哈哈哈，伊堂监督，您还真是人设不倒。”——还是一如既往的藤原理人激推。
“……没办法，谁让藤原理人是不可多得的宝藏——他现在还能留在日本，不过是被自家球团绊住了脚。那贵公子的身份，才是对他最大的束缚啊。”
“再说下去，藤原凤凰的理事长要来找咱们算账了，哈哈哈。”
伊堂监督无奈地笑了笑，看向朝他走过来的降谷。
“监督，我们热好身了。”陪练答道。
几人望了过去——降谷的眼中，仍然是不可退让的坚定。
“……好吧，”伊堂监督妥协地道，“……你去吧，降谷。”
——就让我看看，当年风靡高野的青道投捕，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番奇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