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周六清晨, 赵真桢很早就出门，到宋涛住的酒店，按响房门铃。
在门外等了五分钟，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房门打开, 宋涛顶着一头比鸡窝还乱的头发。
“行李收拾好了吗？”赵真桢侧身进入房间，看见一个大号的行李箱展开在地上。
“收拾好了。”宋涛往门外瞧了瞧, 没看见人, 转头问, “燃哥呢？”
“睡觉。”
赵真桢没有告诉秦燃今天一大早要送宋涛去机场。她出门的时候，他还在沙发上睡得很沈。
宋涛很失望地哦了一下：“收拾得差不多了, 我刷牙洗脸就可以走了。”
距离航班起飞还有四个小时，时间上差不多。
赵真桢没有催他, 而是在手机上回覆王娴的消息：「阿姨你放心。他东西都收好了，我药也给他买了, 等会儿装他行李箱里。」
宋涛这个年纪, 最烦被父母啰嗦, 被王娴说烦了就直接不回消息。
时间久了，王娴就会找上赵真桢，旁敲侧击地问几句。
赵真桢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这个是你妈妈让带的应急药, 我昨天去药店买的, ”
宋涛嘴里含着牙刷, 不耐烦地含糊道：“她上个月来加拿大给我带了一堆，哪用得上？我连那个箱子开都没开过, 她一来收拾全是几年前的放过期的。”
赵真桢没有体会过这些, 她把纸袋折叠几下，塞进行李箱的侧缝里：“你也体谅下你妈, 你一个人在外面，她肯定不放心。”
等宋涛收拾妥当，赵真桢叫了辆出租车去海城机场。
头等舱的值机口没人排队，宋涛很快托运好行李，拿到登机牌。
赵真桢把他送到安检口：“你登机牌和护照放一起，别一会玩丢了。落地了给你妈回个消息。”
宋涛却磨蹭着不肯进去：“你今年下半年要来北美吗？”
“应该不来，没假。”赵真桢摇头。
“今年s赛在la，你不是在pg工作吗？不跟着去？”
“那得到时候看队伍安排。”
宋燃嘿嘿地笑着：“你能不能让燃哥给我弄张票，我也去la看比赛。”
赵真桢推着他去排队：“别贫了，赶紧去安检。”
看着宋涛的身影跟着安检队伍一点点往前挪，到尾巴上的时候，宋涛回过来冲她挥下手。
赵真桢给他作了个口型：“再见。”
心里也松了口气。
回头还没走出机场，却接到另外一个人的电话：“你人不在家。”
不是疑问，而是个陈述句。
赵真桢看下时间才十点，没想到秦燃醒这么早：“嗯，我送我弟来机场，他上午的航班回加拿大。”
她左耳边机场的各种声音很嘈杂，右耳贴在手机上，听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不叫我？”
那一端没有背景音，安静到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冷凝。
赵真桢拦了辆出租车：“明天不是还要去团建吗？想让你多睡会儿。”
秦燃沈默下来。不知为何，赵真桢感觉他有点不高兴。
她本能地想哄他：“我已经在回来路上了，大概一个小时就到。你下楼帮我拿个快递好不好？三十的冻干吃完了，我前天下单买的新的一包。”
安静几秒，他闷声道：“取件码。”
-
赵真桢回家到家时候，秦燃坐在沙发上抱着三十。
玄关的柜子上整齐地码着三袋猫咪冻干。
她换好拖鞋，看见最远处的行李箱：“你东西收拾好了码？”
“什么东西？”
赵真桢放下包：“你今天晚上不回基地住吗？”
她想法很简单。
成锐通知她大家明天早上九点去pg基地门口集合。如果明天早上他再收拾行李回去，会不会太赶。
秦燃的手顺在三十的背部，他垂下眼：“我给成哥说的明早回去。”
赵真桢还是忍不住提醒他：“那你还是提前收拾好，别明天一大早起来慌慌忙忙的，到时候又落下什么。”
“如果我真的落下什么，就不能回来拿了吗？”
秦燃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很深。
这句话里好像隐喻着其他什么意思。
有什么东西从大脑里一闪而过，赵真桢没来得及抓住，只是讷讷地回答：“我怕你到时候不方便。”
“我现在去收拾。”他放开三十，站起身。
秦燃带来的东西其实很少，只有寥寥几件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赵真桢看见他站在桌子旁边，把键盘的线绕了一圈又一圈，心下没由来地升起一股空落落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刚送走了宋涛，明天他也要搬回基地住。
她的生活也要归回一个人的原点。
赵真桢
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匆匆地上楼，在衣橱里翻箱倒柜，终于在倒数第三格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拿起那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她噔噔噔下楼：“还有这个别忘了。”
秦燃一边把键盘放进背包，一边擡头看她从楼梯上下来：“什么？”
赵真桢有点不好意思：“上次那个...时候你借我的外套，我一直想着要还给你，结果老是忘记。”
他抿下唇，接过她手上的衣服，认真叠好放进箱子里，忽然转头问：“其他东西我要带走吗？”
赵真桢没明白他的意思。
秦燃：“拖鞋什么的。”
“不用吧。”赵真桢楞住，没预料到这个问题。
虽然这些东西t本来也是买给他的，带走也无可厚非。
“你想带走的话可以…”
秦燃蹲在行李箱旁边，低着头，她看不见他眼神很暗。
赵真桢犹豫一秒，接着说：“但是留着的话，你下次来还可以接着用…”
说完，她又觉得这句话有歧义，试图解释：“我意思是…”
啪嗒一声，行李箱被合上。
“我下周还能过来吗？”秦燃站起来，转过身正对她。
“啊？”
秦燃低头看见自己的腿边的小东西：“过来看三十。”
“哦哦，可以啊。”
-
整个下午，赵真桢都感觉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古怪，不似平时那么放松，但又不是闹了矛盾。
一直维持到晚上吃过晚饭。
唐桃在微信上滴滴她：「大乱斗来不来？」
赵真桢正好想换个心情，同意：「好」
打开游戏客户端，她下意识去好友列表找唐桃的id，找了一圈没看到，往上看才发现这不是她的号。
那明晃晃的四个字又刺入她眼中。
一丝酸涩感像是切开的半块柠檬被挤压着，慢慢渗透出来。
唐桃在微信上敲她：「怎么还没上线？」
赵真桢低下头想了想，有点像在和自己赌气，下定决心，她冲着沙发上的人说：“能不能用下你的号？”
秦燃没什么反应地嗯了下。
赵真桢看他的样子，微微擡高音量：“你不怕我给你掉分吗？”
这回他终于有了动静，擡起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嘴角扬起：“你能给我掉什么分？这号没打维护已经掉下来了。”
“不能往下掉段了吗…”
赵真桢想起以前裴喻北为了排位分数，连五排都没有空位带她一起。
“能啊。”秦燃舒展一下腿，仰在沙发上，“那你试试呗，看是你掉得快还是我上得快。”
那股酸涩感被瞬间冲开，赵真桢甚至为自己刚联想到裴喻北有一分的羞耻。
她飞快把视线转移到屏幕上，弱弱地说：“我开玩笑的…我和朋友去大乱斗，不会给你掉分。”
“噢…”他语调悠扬，慢慢地说，“但我是认真的，你掉多少，我一天之内都能上回去。”
赵真桢添加上唐桃的好友。
连进语音的一瞬间，她感觉耳机里的声音快震破自己的耳膜：“这号是你的？！？！！”
“不是。”赵真桢用极小的声音回答，“秦燃的。”
那边的唐桃显然被震慑到：“你先让我缓缓…”
过几十秒，唐桃问她：“你知道这号前不久上过一区第一吗？那会儿我加的几个主播群都炸了，都在讨论是哪个通天代打的。”
“三十不是你捡的那猫吗？我的妈呀赵真桢，人家都暗示到这份上了，你还搁这扭扭捏捏啥啊？赶紧上啊。”
“不是…”赵真桢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
“什么不是啊，他还在你家不？在的话你还跟我玩什么破壁大乱斗，赶紧过去扑倒吧。我明天直接门口给你买两串鞭炮放。”
唐桃隔着网线滔滔不绝。
赵真桢被她的话搅乱，也没有打游戏的心思，不停走神。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连嚎哭深渊都五连败。
唐桃赶着去开播，匆匆退出队伍。
赵真桢也退出游戏，坐到沙发上。
感到旁边陷下去一块，秦燃偏过头，停下打字：“你不玩了？”
“嗯。”赵真桢还在思考刚刚唐桃的话。
好像周围人都觉得她和秦燃多多少少有点那啥关系，不光是唐桃，连宋涛这种小屁孩都这么说。
他的id名字很暧昧，此前她一直觉得说的是那个女生，但又不理解为什么要带三十的名字。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再被唐桃敲打一下，她又不确定起来…
“怎么了？”秦燃看她心神不宁，想到一种可能，“游戏输了？”
“输了。”赵真桢下意识回答。
“输了怎么不叫我？”
他的话给她一种错觉，只要她开口，他
永远都在。
“我…”赵真桢闭上眼，犹豫一会儿，睁开眼睛转过去，“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这回轮到秦燃怔住，他看见第一次看见她这种神情，真诚清澈，又带着几分躲闪。
“就是你那个账号…”
赵真桢刚说出几个字，听见后面哗啦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响。
她止住嘴边的话，转头看见三十像一阵风似的窜下柜子，顺着楼梯跑上二楼。
地上留着碎成大块的玻璃，还有散作凌乱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