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大年三十那天, 赵真桢起大早，把整个公寓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下楼去丢垃圾。
这两天小区人流量很少，大家都回去过年了, 人行道上有些冷清。
把垃圾袋丢进垃圾桶, 转过身正准备上楼，赵真桢听见后面绿化带里传来微弱的猫叫。
喵——
喵——
赵真桢绕过去蹲下来, 在灌木丛隐蔽处发现一只脏兮兮的奶牛猫。
小猫比她的巴掌大不了多少, 看起来刚学会走路, 蹒跚挪动着小腿。
她之前在小区里也看见过流浪猫，按理说有小猫, 母猫应该就在附近。
但小猫叫了许久，赵真桢也没看见母猫来的身影。
正好迎面走过来一个巡逻的保安大叔。
赵真桢站起来, 向他问：“大哥，这里有只小猫, 一直在叫。您最近在小区里见过带崽子的母猫吗？”
保安大叔猛拍大腿, 叫了声坏了：“黑白的是不是？前几天有个救助的小夥子来, 把大猫小猫都接走了，说是要找领养。还问我有几只，我说六只崽子, 最后找半天也就五小只, 我还以为我记岔了。”
“崽子这么小, 没大猫怎么活啊？”保安大叔往灌木丛里瞧眼，直摇头。
“您能帮我在这里看着一下吗？我上去找个纸箱, 把它带回家。”
...
几分钟后, 赵真桢带着一个鞋盒大小的快递箱下来，里面装着一条毛巾。
在保安大叔的帮助下, 她把小猫装进去，带回家。
小猫在箱子里可怜地呜咽个不停，虽然瘦弱小只，但大体上看起来状态还行。
赵真桢伸出手，轻轻碰下。
感受到热源的小猫立马蹭过来，在她手边扭来扭去，叫得更大声了。
赵真桢犯了难，她连照顾猫的经验都没有，更别说还是这种小奶猫。
在手机地图上查找附件的宠物医院，打了一圈电话，没人接，估计过年都关门放假了。
赵真桢坚持不懈地输入下一家宠物医院的号码。
门铃响了。
她一边过去开门，一边听着手机里的滴滴声。
打开门看到秦燃的瞬间，电话也接通了，赵真桢松了口气，赶紧向对方说明情况。
秦燃站在门边听见对话，又看见纸箱的小猫，明白过来。
等赵真桢打完电话，他问：“是不是要送它去医院？”
她点点头，把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取下来，面带愧色：“你在家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秦燃没有脱鞋，而是直接转身出去：“我开车送你。”
...
宠物医院里，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走出来：“都是阴性没什么病，很健康。就是月份有点小，没有母猫的话养着要费些劲儿。”
然后医生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回到家，按照医生的嘱咐，赵真桢找出纸巾，用温水沾湿，仔细地小猫擦拭了一圈。
小猫吃过东西，精神明显好起来，在屋里探索起来。
过年期间，快递发货停摆，赵真桢想了想给唐桃发微信：「桃子，你是不是有个小区的业主群？能不能在里面帮我问下有没有人可以出一些猫砂和幼猫粮？我刚刚在楼下捡了只流浪的小猫。」
唐桃回覆：「我马上帮你发条信息。」
通过唐桃，赵真桢很快加上一个同小区也养猫的女生。
对方听说赵真桢是小区里捡来的流浪猫，很热情地主动带着东西送上门。
“这个是羊奶粉，小猫不能喝牛奶，不然会拉肚子。”女生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这个是幼猫粮，如果小猫还不会吃的话可以用羊奶先泡软。这里是猫砂，小猫的话应该够撑到过完年了。”
赵真桢千感万谢，问这些一共要多少钱。
谁知女生大方地摆摆手：“不用啦，养猫的最见不得流浪猫了，这些都送给你，就当我也做好事啦。”
赵真桢拗不过，执意去冰箱里拿了一箱草莓回赠给她。
走之前，女生往屋里瞄一眼，然后对着赵真桢偷偷说：“小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你这么好心，难怪招帅哥喜欢。”
赵真桢楞下，反应过来她在说秦燃，还没来得及解释。
女生已经说声再见，离开了。
...
赵真桢关上门，回过身，看见秦燃坐在沙发上逗着小猫。
小猫在他脚边蹦蹦跳跳，他伸出食指，在它的头上戳下。
那双修长白净的手微微弯曲，像是在弹钢琴，一下又一下从小猫的耳朵上抚过。
眼神清澈，带着一丝好奇，像是落入凡间的神明，打量着面前的生物。
这个画面太过于美好，赵真桢双手往后撑着门，楞在原地。
她很想拿出手机，拍一张照片。
大概
是慢慢熟悉味道，小猫伸出爪子，开始扒拉秦燃的裤子，顺着想往上爬。
“他好像很喜欢你。”赵真桢走过去，想要把小猫从他小腿取下来。
没剪指甲的爪子勾住了布料，赵真桢不得不腾出另外一只手轻轻解开。
裤子上还是不可避免留下一道印子。
“你想好叫他什么名字了吗？”秦燃问。
医生说这是一只小公猫。
赵真桢想了想：“今天是大年三十，就叫他三十吧。”
“三十，跟哥哥打招呼。”赵真桢举起一只猫爪，冲着秦燃挥了挥。
她自己都觉得这种行为有点幼稚，忍不住笑出声：“你先陪他玩。”
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
赵真桢瞥眼，头开始疼，又是宋涛。
她按下接通键，看见屏幕上却是秦燃抱着猫的样子，大脑有点宕机。
还在想怎么回事，然后看见宋涛的圆脑袋也冒出来，还伴着大叫：“赵真桢，他是谁？！”
赵真桢吓得一哆嗦，手机掉在地上。
“赵真桢你干嘛？你把镜头打开！不然我给你爸说！”宋涛的声音从地上传出来。
赵真桢意识到，宋涛打来的不是语音电话，而是视频通话。
深吸一口气，她捡起手机，把镜头翻转过来：“你怎么没有在睡觉？”
温哥华这会儿应该是凌晨四点。
“你他妈管我！刚刚那个男的是谁？别跟我说是裴喻北，你俩不是早分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大年三十！你都不来温哥华和我们过年，还在家里藏男人。赵真桢你真的牛逼坏了。”
“不是裴喻北，”t赵真桢被宋涛机关枪一样的语速吵得脑仁疼，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是...他是我朋友。”
“朋你妈了个逼。什么朋友大年三十晚上来你家，孤男寡女一个房间。你当我傻逼是不是？你把镜头给我转过去。”
怎么可能。
“你别闹。”赵真桢皱眉，觉得宋涛说话很不礼貌，秦燃就坐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他怎么可以这样口无遮拦。
“赵真桢！”宋涛拔高音量，“你不转我现在就去跟你爸说，让他看看你一个人在国内都在干什么。”
就像是逮着别人茬子的小学生，非要去和班主任打小报告一样。
赵真桢刚想开口，坐在旁边抱着猫的秦燃却说：“没关系，你把镜头转过来吧。”
他表情平静，似乎并没有被宋涛的话影响。
赵真桢无奈，慢慢把手机镜头偏过去，同时对宋涛说：“我警告你，别乱说话，他只是我朋友而已。”
秦燃抱着猫，低垂眼帘。
宋涛在那边气呼呼，但看清楚屏幕里那张脸的时候。
先是一楞，然后表情怀疑，最后变成惊恐。
他尖叫出那个名字：“rex？！”
秦燃挂起礼貌又疏离的笑：“你好。”
赵真桢把镜头转回来：“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赶紧去睡觉。”
宋涛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从床上碰起来：“姐，你怎么把我偶像绑回家了？！omg，我现在订机票去你家来得及吗？你帮我问下rex...”
赵真桢很无语，纠正他：“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宋涛狗腿样原形毕露：“是我刚刚说话太大声了。你能不能让我再跟你朋友...就是我偶像，说两句？”
赵真桢偏过头，看着秦燃，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他把三十放到地上，接过手机，看着另外一边的宋涛。
三十不满地在地上疯狂扯秦燃的裤脚。
赵真桢轻轻用手把三十拨开：“你也别闹。”
“rex哥...”宋涛激动到有点语无伦次，“我...我是你粉丝，喜欢你很久了，经常看你直播，还给你刷过礼物。”
平覆下心情，宋涛又小心问：“你怎么会在我姐家？你俩什么关系？”
秦燃动了下眉毛：“就是你姐姐说的那种关系。”
宋涛松口气，又隐隐觉得不太对。但很快把这些抛掷脑后。
“我现在去下国服客户端的话，可以和你一起玩几把吗？”
秦燃看眼旁边正在逗三十的赵真桢：“你想玩的时候让你姐姐叫我就行。”
“好好好。”
挂掉宋涛的视频通话，赵真桢起身去做饭。
秦燃就坐在沙发上，抱着怀里毛乎乎的三十。
他一偏头，就能看见在小厨房里忙碌的赵真桢。
暖色的灯光下，她穿着白棉的居家服，很专注做着眼前的事，是不是用衣袖蹭下脸，捋下头发。
秦燃顺着三十柔软的毛，滚了滚喉结。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景象，他好像想过无数次。
一道一道的菜被端上桌。
那条清蒸过的东星斑尤为显眼，颜色
鲜美，看着就很有食欲。
秦燃伸出筷子，想去夹。
被赵真桢拦下来，她认真地说：“这个要最后才能吃。”
“为什么？”
“以前我房东阿姨告诉我的，鱼要等到最后才能吃，鱼就是馀，象征着年年有馀。”
浅浅馀寒春半，馀就是剩馀。
年年有馀，每年都有剩馀的食粮。
馀亦乘舟归鹿门，我也乘舟回鹿门。
年年有鱼，年年有我。
“好。”秦燃收回筷子，重覆了一遍她的话，“年年有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