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 16 章

“云清, 你让我很失望。”

唐无悔当头一棒,毫不留情地痛击这头脱了绳的野狗,让他知道目前的所有表现, 是多么地让主人失望,又是多么地丢了家犬的脸。

唐无悔目光沈稳地扫视着青年, 从他俊美无暇的面容到健美挺拔的身姿,这具年轻的躯壳之下蕴含着一个多么耀眼的灵魂, 是他亲手将这枚灵魂捕获。

套上项圈, 锁住思想, 奴役身躯, 磨灭掉过去, 将这名青年的现在和未来都牢牢地握在了掌心之中。

穆星基地培养出来的最出色的战士,面对敌人所向披靡的战场杀器, 也是能够带来无上荣耀和功勋的最佳工具。

唐无悔很满意这个作品, 只是越是对他满意,就越要注意教育,有时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一时不慎容易满盘皆输, 唐无悔从来不会给自己疏忽遗忘的机会。

太久没给这名青年紧一紧筋骨和皮肉了, 前段时间里他忙于处理资源分配的事情, 对管教家犬不够上心,训练上是松散了不少。

唐无悔沈声同叶云清道:“你在这段时间里犯了三个错误,但我不会直接告诉你,现在先把你的反省报告背一遍给我听。”

反省报告?

叶云清一头雾水,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上辈子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每次他做任务做得好好的, 校长就会发来一堆莫名其妙的指责,把他之前的功劳全部推翻,并且让他提交一份让校长满意的报告。

叶云清第一次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甚至试图反驳校长的指责,没想到后续带给他的是更加严厉的惩罚。

穆星基地内的处罚条例和规章制度都是由校长指定的,可以说唐无悔是基地内的无冕之王,一手掌控了所有的重要事务和奖赏处罚,哪怕是叶云清想要讲道理,也没有人愿意听。

他没办法,只能遵循校长的指示,违心写了不少反省报告,可最后执行任务回来还是免不了到惩罚室内走一趟。

后来他摸清了这种自罚的套路,再接到类似的指责后,就直接省去了报告的过程,主动领罚,校长也没有再说什么。

再往后,就渐渐地形成了一种习惯,那个时候叶云清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了,无暇顾及身体上的一点损伤,无所谓被时不时惩罚一下。

哪怕在他看来是毫无理由的,但既然校长认定他犯了错,其他老师和学生也保持着沈默,那当时最快脱身的方式就是认罚了。

早打早了,多馀的时间还能回去把活干完,他当时心里是这样想的。

现在回忆起来当初的心态,叶云清只觉得一个大写的“冤”挂在头上,掉下来能把人砸得头破血流。

他为什么要忍气吞声,就为了留在穆星基地?

为穆星争夺荣耀?

为基地添砖加瓦?

为校长青史留名?

他的上半生活得像个笑话,连思想都被影响成了残破不堪的模样,忘记了自己应该为了什么而活着。

等到后来……

再回首,已是末路。

叶云清放下手里的水杯,在脑海里快速地整理好重生之后的所作所为,然后用十分平铺直叙的语言,挑三拣四地将一些不重要的情报描述了一遍,重点指责了吴野老师的不作为,苏夙队长的无能,还有秦天副队长的拖后腿行为。

至于他自己?

他没错,他一点错都没有。

唐无悔原本静静地听着叶云清的汇报,尽量无视掉对方从站变坐,还端着杯水的悠闲姿态,可慢慢地,他的神色逐渐起了变化,越听越凝重。

叶云清言语流畅,没有丝毫停顿地作完了报告后,看了眼校长的面容,贴心地问了一句:“校长也觉得他们三人犯了大错,需要严惩吗?我看您的脸色不太好,需不需要先叫校医过来?”

唐无悔面部的肌肉微微僵硬,他千想万想,都t没有想到叶云清的胆子竟是这样大了,秦天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看着叶云清的?

唐无悔双眸直视叶云清,沈声呵斥道:“云清,你为什么要污蔑他们?”

秦天也急忙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故意拖后腿,是简辰云主动找事,我被打伤了才无奈缺席了比赛,之前更换队长的行为也是大家集体同意的,这事情可不能怪到我头上来。”

唐无悔安抚秦天道:“没说你有错,你别说话了,让云清自己说,我要听他解释。”

叶云清目露讶异之色,反驳道:“我没有污蔑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唐无悔叹了口气,他看了眼秦天,道:“你去把苏夙和吴野叫来,让他们当面对质。”

说完后,唐无悔又和叶云清道:“多给你一次机会,主动坦白承认错误,不然真叫他们过来对峙,那你面子上就不好看了,我也不能当众偏袒你。”

叶云清怕吗?

叶云清一点都不怕。

但不代表他愿意耗费时间在这些烂人和这些破事上,

他站起身来把椅子放回原位,开口道:“校长不用叫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宿舍了。”

唐无悔沈着脸道:“你还想跑?你就站在这里,等他们过来当面把话说清楚,你再给我好好检讨下到底错在哪里了。”

叶云清微微一笑,说道:“他们当然会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秦天就站在这,他说他没有拖后腿,您不也坚信不疑吗?”

唐无悔擡起手来揉了揉眉心,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烦恼过了,他道:“你给我好好说话,别这样不正经地耍赖。”

叶云清心下嗤笑,那些人胡搅蛮缠就是正经说话,他实事求是就是信口开河?校长恐怕对待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标准,可惜他一直都是在那个不堪的标准里。

唐无悔,叶云清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在不确定唐无悔究竟为何能获得那样强大,堪比高级星兽的霸道力量之前,他不想轻易地打草惊蛇。

成功了自然好,他可以从容脱身,还能亲手报仇,一雪前耻。

可万一失败了,那他不是被这一时的冲动给白费了好不容易的重生机会?

叶云清犹豫了几秒,最终稳字居上,他没有当场出手,只是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地说道:“校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的报告内容就是这样,其他人怎么说我管不着,但是具体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星网上自有公论。”

唐无悔握着茶杯的手指不禁用力,珍贵的白玉杯子上出现了道道裂痕,叶云清说完后转身离开,甚至没给一脸无措的秦天半个眼神。

当校长室的门关上后,秦天沈默了一会,才绕过桌子,来到了唐无悔的身旁,低头道:“舅舅,他从前几个月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行动也不太听话了。”

唐无悔冷哼一声,说道:“你还在为他辩白?什么叫受了刺激,还有谁能刺激到他,明明就是心野了,不服管教了!”

秦天喃喃道:“可是之前分明没有丝毫征兆,我上次让他帮我做任务,还有上上次让他代我受罚,他虽然显得有些疲惫,但是都没有抗拒的意思。”

唐无悔松开了握住杯子手,珍贵的白玉杯沿着裂痕碎成片片,哗啦啦地落在了桌面上,他道:“他现在的行动岂是用不太听话能形容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秦天默不作声,他对叶云清也是有埋怨了,对方太不给自己面子了,他现在不想帮叶云清说好话,等叶云清被舅舅训疼了,他再过去安慰吧。

唐无悔深呼吸了几口,思索了一会,说道:“算了,苏夙还在中央战区那边,让他好好休息,你去叮嘱吴野多照顾他一点,那孩子走到现在很不容易,这次大受打击,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秦天笑了笑,道:“舅舅,你也太小看苏夙了,他不是那样娇软脆弱的人。”

唐无悔站起身拍了拍秦天的肩膀,说道:“你也是,平日里别总是偏心叶云清,苏夙几次想要拉拢你,都被你躲开了,这次还是我安排了副队长的职位,才让他能有更多机会和你接触。”

秦天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我没有躲他,只是他偶尔会在我面前说叶云清坏话,我是挺喜欢苏夙的,但我不喜欢他诋毁云清。”

唐无悔笑骂道:“你啊,真是小孩子脾气,什么都想要。”

秦天做了个鬼脸,难得露出几分幼稚:“我早就成年了,想要的东西当然全都都要握在手心里,如果说苏夙是一道光,那云清就是一把剑,既要有光做指引,也要用剑来开路。”

唐无悔笑着摸了摸下巴,道:“这话还算有几分见识,这几年你没有白学。”

秦天谦虚地给校长倒了一杯茶水:“是舅舅教导有方,那现在叶云清那边,我是要怎么处理?”

唐无悔收起了笑容,沈下脸来,说道:“先过了体检日,等他抽完血了,我再下处罚通知,既然他敢回来基地,那在让我满意之前,他别想再离开。”

秦天点点头,他一向都听舅舅的话,但是有一点他一直很好奇,现在见有机会就忍不住问道:“舅舅,每次体检你都让叶云清准时参加,是为了监控他的身体情况和力量增长吗?”

唐无悔喝了口热茶,道:“那是当然,每一名学员的身体状况我们都需要随时掌握,包括他们的实际战力和损伤情况,避免出现错误的任务安排。”

秦天摸了摸脑袋,带着几分耿直地问道:“但是我观察到,每次叶云清都要被抽十管血,是其他同学的五倍,医生说这是因为他的实力强悍,所以需要进一步检测,是这样的吗?”

唐无悔意味深长地看着秦天,缓缓开口道:“我对医学不是很了解,不过既然医生这样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应该相信医生的话,怎么,你有别的想法?”

秦天见舅舅的表情好像没什么变化,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他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因为云清每年体检的时候,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虚弱一阵,我还以为是舅舅在故意消耗和敲打他。”

唐无悔冷声道:“我在体

检里面消耗他做什么?不如把他扔进任务堆里,一边消耗敲打,一边发光发热,两全其美,岂不更好?”

秦天一想也是,他乐呵呵地说道:“那等体检完了,舅舅就让云清去做任务吧,刚好这段时间基地里的任务也堆积了不少,都是一些困难危险,没人想接的脏活,刚好让他去把任务给清了。”

唐无悔叹了口气,说道:“为基地做任务是必须的,但是在做任务之前,也刚好在他虚弱的时候,把他关进惩罚室里边,估计能让惩罚的效果加倍,别怪我狠心,这也是为了他好。”

秦天点头道:“如果云清以后还这么任性,肯定会有一天误了大事,舅舅用心良苦,云清以后会懂的。”

唐无悔透过窗外,看到楼下叶云清离开的背影,背着手低声叹道:“人不训不成才,希望他能理解吧。”

叶云清并不能理解校长的用心良苦,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死过一次,他人在局中,也未必能看得清。

这几天里,叶云清正常地上课听讲,下课训练,除了不接任务,时不时被人围观以外,他还抽空避开所有的监控,调查了一下基地的内部。

结果和意料之中一样,一无所获。

本来上辈子,叶云清就把穆星基地当家,边边角角都会巡视照顾到,不存在视觉死角,但这辈子他仔细思索,总感觉校长那么热衷于外交和夺权的一个人,却很少离开基地,除了必要会议和活动外,他几乎吃住都在穆星基地里,这点实在是有点非同寻常。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他疏忽掉,遗漏了的。

一周后,穆星基地开展了年终体检,叶云清不是第一次参加,但一次性被抽了十管血,还是让他有点头脑晕眩。

和上辈子不同的是,因为精神力得到了迅猛提升,连带着体质也变得更加优异,叶云清虽然在失血过多后有些体虚,但恢覆的速度明t显比以往快上好多倍。

只是在别人面前,体检后他依旧维持着体虚的模样,原本冷硬的骨头看起来好像可以打断了似的。

这个时候,叶云清收到了来自校长的处罚通知书,惩罚室三天两夜,断水断粮,档位开到最高,不允许任何人求情和减刑。

除此之外,他还收到了秦天递给他的厚厚一叠任务书,上面最紧急的任务要在三天之后开始,刚好卡在处罚完了的节点上,没有浪费一丁点的空馀时间给他休息用。

叶云清随意翻看着手里的那叠任务书,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好像在笑上辈子的自己不识好歹,这么多任务居然夜以继日地处理,也不懂装一下累坏了熬不住的模样,去向校长讨饶。

恐怕那位校长大人想看到的是他低头服软,而不是单纯地越来越强。

秦天见叶云清的神色还好,以为他总算是想通了,不禁开口说道:“你赶紧去准备一下吧,三天两夜是有点痛苦,不过校长说了很看好你的实力,一定没问题的。”

叶云清似笑非笑道:“是吗,那我应该要感谢校长的看重了。”

秦天窥看着叶云清的表情,试探着擡起手来拍了拍叶云清的肩膀,见他没有闪躲的意思,于是笑着说道:“你还要谢谢我,等你受完处罚去做任务的时候,我会陪你一起去。”

叶云清缓缓颔首,语气平静说道:“那就提前谢谢你。”

就想上辈子那样,他和秦天出任务,永远都是他躺在医疗室内,秦天站着领奖台上,现在想想,原来不是因为秦天实力比他弱,冲不到最前面,所以每次受伤比他轻,而是人家本就冲着摘桃子去的。

秦天大咧咧地说道:“我两之间,还说什么谢呢?”

叶云清笑了笑,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道:“不,我该谢的。”

秦天有些不明所以,叶云清这是晚来的叛逆期结束了吗,好像又变成和过去一样听话了?

不过,过去的叶云清,也不怎么和人说谢谢,因为很多时候都是别人该谢谢他才是。

秦天在心里暗暗猜想,或许是抽血后正处于虚弱期,让叶云清终于看清现实,识时务了吧。

在心情愉悦之下,秦天想到了苏夙,他拨通了苏夙的电话,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可惜,苏夙似乎不太买账。

秦天不明所以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觉得苏夙有些不识好歹了,叶云清愿意改变之前的不驯之色,重新变回那个对所有人都负责任的首席候选,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为什么苏夙还没听完他说的话,就胆敢把他的电话挂了,还插嘴说什么叶云清这样做,是故意重拾荣耀,为的是不想让他回去?

叶云清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穆星基地的一把尖刀,这和苏夙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

秦天实在是想不通,他觉得苏夙钻牛角尖了,以为叶云清要对付自己,叶云清才没有那个闲工夫呢,这么多的任务堆叠在那里,如果叶云清不做,难道让苏夙去做吗?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拨打了吴野老师的电话,叮嘱他看好苏夙,等苏夙和那些重伤的学员身体好

点后,就把他们都带回来,这可是穆星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精英小队,是十分重要的人力资源,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浪费了。

另外一边,苏夙挂掉了电话,不忿地和身边的莫兰道:“秦学长每次都偏袒叶云清,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次好不容易可以夺冠,却被叶云清一手搅合了,结果现在我躺在病床上苦熬,人家回去后就只需要受个三天处罚而已,校长也太纵容他了。”

莫兰端着一杯甜水,轻轻吹了吹,等没有那么烫了,这才递给苏夙,并说道:“校长也是没办法,目前只有叶云清有实力去处理那些疑难杂症,如果不派他出去,那么就需要派出许多学员,甚至还可能造成不小的伤亡。”

莫兰十分冷静地分析道:“这对于基地来说是得不偿失,所以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让他顶在最前面,让整个基地的利益得到最大化。”

苏夙抿了口甜水,冲散了刚才喝药的苦味,他道:“那我要怎么办,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会去,匍匐在叶云清的脚下求存吗?”

莫兰笑了笑,道:“当然不用,苏夙,你不需要臣服于任何人,你是天生的领袖,我们都会跟随在你的身后不断前行,你只需要朝着自己喜欢的方向从容走过去就行了。”

苏夙并不很有信心,他原本是有的,但是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之中,被叶云清给弄得快没了,他低声说道:“我很感谢你们的认可与支持,可我打不过他,我是不是很没用?”

莫兰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你不需要打得过他,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了,你一开始就把自己摆错了位置,苏夙,你是领导者,不是尖刀,你只需要知道如何去使用叶云清就可以了,这才是你的能力所在,而在战场上拼命厮杀是叶云清的能力,也是他活着的责任和意义。”

苏夙被说服了,他思索了许久,终于焕然大悟,的确,是他一直以来相岔了,总想着和叶云清争强夺胜,可从古至今,哪有主人和狗比狩猎的?

他微微一笑,说道:“谢谢你,莫兰,我明白了将来的路要怎么走。”

苏夙说完后,不忘给秦天回拨了一个电话。

秦天接得很快,但是语气不好:“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苏夙连忙道:“秦学长,你先别挂,对不起,刚才是我的语气太冲了,加上信号不好,所以无意中挂断了你的电话,是我的问题,真的很对不起。”

见他的道歉态度诚恳,秦天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如果叶云清也能和苏夙学习学习就好了,看看人家说话多么的中听。

他大方地说道:“算了,知道你身体不好,伤痛之中有点小脾气也正常,这段时间注意身体,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随时和吴野老师说,我已经交代过他了,他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苏夙见秦天的语气缓和了不少,这才眉开眼笑地说道:“谢谢秦学长,你对我可真好!”

秦天笑骂道:“我对你怎么好了?不过是让人关照一下你,这么一点点好就被你记在了心上,你也太善良了。”

苏夙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说话总是不过大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我觉得秦学长好就忍不住想要和大家宣传一番,并不是因为什么善良,是因为秦学长值得我这样做。”

秦天享受了一番来自小学弟的吹捧,最后说道:“好了,你早点休息,争取早日回来,我在基地等你。”

苏夙试探地问道:“叶学长也会等我吗?我之前在比赛之中拖了他的后腿,还想和他当面道歉,之前晕过去了都没来得及说什么,醒来后却得知叶学长先回基地去了。”

秦天模模糊糊地解释了一下:“他赶着回来是因为校长另有安排,这你就不用理会了,至于道歉的事情以后再说,你们未必能碰得上面,过几天叶云清应该就要出任务去了。”

苏夙点点头,又和秦天说了几句互相关心的话后,这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秦天觉得今天实在是过得不错,苏夙一如既往地乖巧听话,叶云清也迷途知返,懂得认清自己的地位了,看来狗还是狗,哪怕汪汪叫着出去野了一圈回来,依旧会主动把项圈套在脖子上。

有些习惯了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可惜那天舅舅的身体不好,没有随身携带鞭子,不然鞭子甩起时的破空一响,说不定就能让叶云清下跪求饶?

谁不知道唐家的唐无悔,使得一手精妙绝伦的战鞭,这鞭技是通过抽打敌人磨炼出来的,虽然暂时还没有打过叶云清,但是舅舅不止一次说过,管教学员也是校长的义务。

秦天猜测这轮任务做完后,如果叶云清的表现还不能让校长满意,恐怕就要亲身领教一下唐家战鞭的滋味了,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能不能争取到一个旁观的机会?

可等到了晚上12点,秦天才发现他对叶云清此时思想转变的猜测出现了错误,并且是大错特错。

这个时候,t叶云清已经进入了惩罚仓内,而秦天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偷偷跑来给叶云清调高档位,虽然校长的命令是最高档位的惩罚

,可秦天动用特权密码,调到了一个最高档位之上的特别惩罚档。

据说没人能在这个档位下撑过一整天,他以前也没有让叶云清体验过,这次恰好有机会,且叶云清之前一段时间也给了他好大的没脸,必须要好好小惩一下。

秦天毫不犹豫地输入密码,让所有档位的红灯同时亮起,此时惩罚仓里就被设置成了强度极为离谱的特殊档位。

秦天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正要迈步离开,突然惩罚仓的门开了。

秦天:“?”

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常识性问题:惩罚仓在运行的时候,门是可以打开的吗?

答案是不能,但是叶云清亲自将这个惩罚仓迅速改造了一个小地方,让它能在运行的时候从内部开启,但开启的具体办法只有他知道。

秦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抓进了惩罚仓内。

此时惩罚模式还在准备之中,并未完全开启,秦天和叶云清面对面地站着,他楞了一瞬,下一秒就想朝仓门跑去,却被叶云清一脚踹了回来。

秦天跪在地上用力咳嗽了几声,捂着腹部不可思议地看着叶云清,他道:“你在做什么,竟敢打伤我,是想要造反吗?”

叶云清微微挑了挑眉梢,道:“前几次都让你避开了,这次总不好再放过你,秦天,我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让你别来招惹我,但是你还是不听,虽然有很多办法让你不知道凶手是谁,可我思来想去,还是不要给你幻想的机会了。”

他蹲下身去,一字一句地说道:“秦天,我确实变了,可你没有变了,校长也没变,这个基地更没有变,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得配合一下我的变化。”

秦天被叶云清极为冷酷,毫不留情的眼神给震悚在了眼底,他不知道叶云清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我怎么配合?”

叶云清笑了笑,说道:“很简单,最近我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校长总是对我说,多出入惩罚室可以提升实力,挖掘潜能,包括你也时常对我讲,校长的严厉惩罚都是为了我好。”

叶云清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是好兄弟,应当有福同享,这个福气我就让给你吧,这也是为了你好,秦天,想必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秦天这才反应过来叶云清要做什么,他猛地扑了过去:“等一下,不行,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这是惩罚室,我受不住的!”

叶云清满脸鄙夷地说道:“怎么会呢,你可以副队长,能力并不弱,一点点惩罚而已,对你来说不过是毛毛雨,再说了,这也是你应该承担的职责所在。”

这些话秦天听在耳里,总觉得似曾相识,这不是他以前对叶云清说过的话吗?叶云清现在竟是将那些话全部还回来了?

秦天欲哭无泪,他声嘶力竭地吼道:“那不一样,叶云清,我和你不一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要是敢伤害我,我就去告诉校长,校长不会放过你的!”

叶云清踢开了他想要扒拉住门的手,淡声说道:“你错了,秦天,我们都一样。”

没有谁是应该挡在最前面的,也没有谁是应当坐在最后面。

随着咔嚓一声响起,叶云清迅速抽身出来,无视掉秦天恐惧扭曲的五官和无比绝望的眼神,将惩罚仓的门毫不留情地关上,锁死。

性能良好的惩罚仓很好地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和信号,可怜的秦天此时尝到了之前吴野老师的悲惨遭遇,此时还要比吴野老师更高一等。

毕竟将吴野塞进惩罚仓的时候,叶云清并没有特权密码,无法开启特殊惩罚档位。

随着仓门关闭,一切归为寂静后,叶云清看着那一排亮起的红灯微微一怔,特殊惩罚档,这辈子的他还没有尝试过,但是上辈子的他并不陌生,看样子校长和秦天是想让他活活脱一层皮出来。

三天两夜?

秦天,谢谢你替我受罚了,我就说应该谢的。

叶云清嗤笑一声,他懒得理会秦天本人有没有这个实力能过熬过去,最次不过是精神力崩溃而已。

他得抓紧这个难得的时间,迅速摸清校长的隐藏起来的秘密。

十管血,这在以往并不会被叶云清放在心上,但今时不同往日,任何反常的遭遇都让他牢牢记在心里,不断地揣摩分析,免得步上上辈子的后尘。

医生抽了他这么多血,究竟是要拿去做什么?

叶云清在早上体检的时候,就悄悄在装血液的试管上做了点手脚,此时他沿着试管留下的位置信号,一路跟踪到了校长室所在的办公楼处。

医疗室和体检室是在另外一栋楼里,他们抽了他的十管血,果然是要用在其他的地方。

可叶云清思来想去,也不觉得他的血能有什么大作用,不过就是一个平民的血液而已。

难道是用在星兽蛋上?这个想法在叶云清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马上就被他否决了。

他到底在乱想什么呢?

想要让星兽认主,就必须日夜浇灌自己的鲜血,校长对这

样的好事肯定义不容辞,恨不得把那枚九级星兽蛋泡在自己的血里才是,怎么可能会让别人的血混进来。

等星兽破壳后,如果没有易主,就还需要主人的鲜血饲养,只不过量不大,一次给一点就可以了,主要是用来稳定契约用,其他时间星兽可以进食正常的食物来补充体能和精力。

叶云清屏蔽了办公楼内的监控,并沿着信号找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入口,人只要活得久了,自然能学到很多技能,感谢上辈子为了能活着做完任务,不得不努力提升的自己。

叶云清动作迅速,毫无声音的潜入了办公楼的最底层,也是穆星基地最大的秘密所在。

在这里,他看到了那一枚九级星兽蛋。

白白的一枚蛋,此时浸透在一盆血里面,看样子校长这段时间大出血了,难怪上次见面的时候,人到中年的校长并没有主动出手当场训他,想必对年轻强悍的他也有几分顾忌。

叶云清默不作声地看了眼那枚兽蛋,毫不留恋地收回了目光,继续朝更深的地方走去。

他的血液不在这里,在更里面,在更加隐蔽,更加严密防护的地方。

叶云清听见了校长的声音,似乎在和医生交谈着什么,他动作利落地爬到了通风口上方,沿着管道缓缓向前,一直潜行到了校长所在室内的天花板上。

透过通风口,他看清了校长和医生两人的身影,此时校长正对着一个铁笼子里的东西说着什么,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而一旁的医生取出了他那十管血中的一管,兑了一盆水后,用仪器将这盆水灌入了铁笼子里面。

因为位于天花板上方,所以叶云清看不太清下面的情况,隐约能猜测出那盆血水通过输送管,硬塞进了关在笼子里的那个东西的口中,强迫着喝下。

也不知是人?还是兽?还是别的什么生物?

叶云清从始至终都没有听见笼子里的东西发出半点声音,只能听见锁链碰撞笼子的响动,大概是在挣扎。

叶云清可以理解,如果有人给他灌这么一盆血水,他也咽不下去,可是除了星兽外,会有其他东西需要人血吗?

更何况这用的还是他的血,不是校长的血,也不是医生的血……为什么一定要用他的?

叶云清的脑海里浮上一层迷雾,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耐心地等待医生将血水灌完。

等待校长打开笼子,抽出一条特殊的带电皮鞭,对着笼子里一顿猛抽,那力度几乎能将一个人的骨头抽散。

等待着锁链撞击铁笼的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消失,校长收回的鞭子上也沾染着一层厚厚的血迹。

等待着两人收拾好了东西,带着剩馀的血液离开了这个地下室。

叶云清在确保四周无人的时候,才翻身从天花板上一跃而下,这里的电子监控和报警被他临时篡改过,维持不了多久,但这点时间也算够用。

他步伐轻缓地靠近那个笼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笼子里的东西,这是……从未见过的物种。

人类?

星兽?

难不成是杂交的??

叶云清上辈t子见过最高级的星兽是九级,飞翼星虎从大白蛋到大白团子,从毛茸茸的一团进化成了威风凛凛的成年巨虎,可这期间并没有出现半人半兽的模样。

此时映在叶云清瞳孔之中的,是一个半人半蛇的雄性物种,上-半-身是人类的模样,一头雪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肌肤上,覆盖着层层鞭痕。

此时这个没见过的物种靠在笼子边上,似乎是伤重陷入了昏迷,脖颈,双手和腰部都被锁链捆上,几乎动弹不得。

下-半-身是纯白色的蛇尾,虚弱地卷成一团,上面的鳞片被抽得破破烂烂的,蛇尾处被打了个孔,穿上一个带刺的铁环,并用锁链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

叶云清上下扫视了一遍这个半人半兽的东西,眼神莫名地在那条白色蛇尾上多停留了几秒,而后才飞速移开。

他在进去基地以前,也饲养过小宠物,是一条十分乖巧的小白蛇。

那条蛇有一双碧绿的眼睛,天天赖在他的手腕上不肯下去,好在冬暖夏凉,当个简单的皮环装饰也不错。

后来进入了基地,认识了校长后,校长和他说这种野生动物应该放归大自然,不应该把它圈在人的身边不得自由,并且基地里面也不允许饲养小动物。

叶云清当时并不懂这些,只是校长和一些老师们都说野生动物必须放归,而且继续养着可能违背穆星律法,对小动物日后的成长的也不好,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般,可怜又可悲。

他在思索了很久后,最终答应了放生,但是小白蛇不肯离去,后来是校长用不伤身的迷药弄晕了它,才顺利将它从手腕上拿开的。

叶云清亲自挑选了放生的区域,里面没有小白蛇的天敌,也足够广阔,可以让它自由自在地生活。

只是放生之后,人就不好时时去看了,而且在那以后叶云清被校长盯上,每天不

是训练就是人物,忙的不停,根本抽不出时间去放生地寻找小白蛇。

渐渐地,叶云清就没有再去找它。

他仿佛忘记了它。

唯有在上辈子临死之前,叶云清猛然想到,还好家里没有养什么宠物了,不然恐怕要被连坐诛杀,他孤零零地来,孤零零地走,全家上下唯一活口就是小白蛇了,幸好放生得早。

叶云清悄悄思念了一会小宠物,决定逃出基地后就去把他的小白蛇找回来,不料下一秒笼子里的东西突然睁开了双眼。

一双碧绿嗜血的眸子瞬间将叶云清锁死在原地,如同凶兽一般的视线几乎要将人整个撕裂开来。

叶云清:“……”

为什么这名雄性物种的眸色,和他的小白蛇那么像?就是看上去十分凶残,分明就是属于星兽的一种,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种族,什么等级的,和他那条爱撒娇的小白蛇完全不同。

叶云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和这名虽然被捆绑得死死的,但依旧有强大攻击意图的雄性物种拉开了安全的距离。

这种东西真没打过,万一这蛇有毒怎么办?

叶云清心里还在千回百转地想着要怎么套话,比如对方是什么身份?为什么需要灌他的血?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以及……这东西到底会不会说话?

叶云清的疑惑还没落地,耳畔就听见了一个刺耳嘶哑的声音。

那只半人半蛇的东西死死盯着他,如同哀鸣泣血一般,一字一句地说道:“叶丶云丶清。”

叶云清:“?”

好消息,他会说话。

坏消息,他们之前认识?可他完全没有印象了。

那只半人半蛇的东西见叶云清神色不变,似乎无动于衷,不由得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充满了自嘲和讥讽的笑意,他道:“你终于肯来了,是想到了其他帮助别人驯服我的花样?”

叶云清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灌血,不就是为了维持和你的契约,方便随时转手吗?”那名蛇尾雄性嗤笑一声,似乎想甩一下尾巴,可惜只能牵动铁环,溅出几道血迹。

他疼得瞳孔缩了一瞬,但语气之中依旧带着几分不屑地说道,“可惜,我看不上他。”

叶云清不明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擡了擡眼皮,像是对他这样装傻的行为属于意料之中,只是那碧绿眸底的恨意几乎溢满出来。

叶云清丝毫不怀疑,如果没有铁笼和束缚,这头猛兽会冲出来将他彻底撕碎。

然后,再慢慢地吞入肚子里……叶云清莫名地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出这样凶残嗜血的想法。

他不打算让误会继续下去,叶云清这辈子学会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别让嘴巴光长着不干正事。

他主动开口问道:“你认识我吗?”

那名雄性毫不理会这个问题,只是眼神越发变得森冷起来。

叶云清又问:“你是谁,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回应他的是几下锁链撞击铁笼的声音,甚至比刚才被鞭打时还要激烈,看起来他像是惹怒了这只雄性物种。

叶云清沈默了几秒,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给你灌我的血……我们之间有契约?”

终于,那名半人半蛇的雄性带着一身血痕,缓缓开口道:“叶云清,你这样有意思吗?”

他顿了顿,而后道:“这次又是什么新剧本?是失忆后需要转让我的所有权来刺激恢覆?还是受了重伤需要转让我的所有权来治疗?”

他眼神冰冷地沈声道:“难得需要你亲自过来一趟,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敢来见我了。”

叶云清这辈子还没有不敢见过谁,但是他很敏锐地从对方的字里行间捕获到了关键的信息。

首先,他们认识。

其次,对方有一条蛇尾巴,白色的,眼眸也是浓郁的碧绿色。

最后,他拥有这名雄性物种的所有权?

叶云清可从来都不认为,他随意收养的一只小宠物能和星兽沾上边,但是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那个选择再离奇,再不可思议,也是唯一的可能性。

叶云清默念着当年小宠物的名字,他语气艰难地叫了一声:“白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