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白烬沈默了许久, 半响后，他才声音低沈而冰冷地说道：“我还能相信你吗，我的主人？”
叶云清神情沈稳地回道：“你可以试试, 况且现在也没别的选择。”
他很诚实，现在的白蛇的确是没有别的选择, 相信他，或者相信校长, 就算两个都不是好人, 但尝试过总比等死要好。
白烬冷嗤一声, 道：“真是可悲, 实际上我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一切都是你们人类说的算。”
叶云清坦然道：“至少你可以选择留下来，或者和我一起离开？”
白烬对此不置可否, 如果无法逃离人类的牢笼, 那被谁囚禁不是囚禁呢？
眼前这名人类口口声声说要带它离开，但前面四年毫无踪迹，一直到它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才突然出现在眼前, 犹如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一般。
狡猾的人类猎人, 往往会出现在猎物最为脆弱的时候。
白烬问道：“你知道那位校长, 为什么一直要把我关押在这里吗？”
叶云清对此并不知情，他摇了摇头，却是很肯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之后我会去查清楚。”
白烬声音低哑地说道：“那我是一头星兽, 你知道吗？”
叶云清注视着白烬的双眼, 在那一片璀璨的绿波之中，看见了曾经清澈又倔强的微光, 他道：“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他上辈子是真的蠢，也是因为被困在了穆星基地，导致见识有限，连小宠物是什么品种都没认出来。
如果不是上过的战场足够多，后期积累起来的经验足够丰富，恐怕叶云清现在还真当白烬是一只变异的物种，或者是生化实验后的合成品。
毕竟他从未见过能变成半人半兽姿态的星兽，但鉴于上辈子他也没有活到战力巅峰的时候，也没有冲杀进星河战场的中心地带，或许像白烬这样特殊的星兽，是某些区域的特产品种？
叶云清没有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去纠结这些问题，他不等白烬继续开口，主动迅速补充道：“但是我不介意，不管你是普通蛇，还是某种星兽，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物种，这些都无所谓。”
叶云清一字一句地强调道：“你是我从小捡回来，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同伴。”
他觉得说宠物不合适，临时换了个词，白烬这样已经有了极高智慧的物种，想必谁也不甘心去当别人家的宠物。
白烬擡眼道：“我拉出来的都是能源粒，可以当做能源碎片来使用，结果都被你埋在花盆里面了，你没发现那些花都快长成变异物种了吗？”
叶云清微微一怔，原来那不是他的养殖天赋一出生就点满了吗？种在花盆里的观赏水果巨大脆甜，堪比星际中的特级贡品。
难怪，后期他再也种不出那种级别的植物了，原来是因为……等等，能源粒？
叶云清震惊地看着白烬，他想起来了在上辈子的时候，很少上战场的校长却是从来都不缺少能源，甚至还有结馀出来和人兑换各种资源的。
能源粒就是细小的能源石碎片的简称，而能源石是目前各行各业最为核心的能量来源，和个人有限的精神力不同，只要资金足够，就能随取随用的能源石显然要适用得多。
“所以我之前不是铲屎，是在铲金吗？”叶云清莫名有一种错过了一个亿星币的感觉。
白烬试图从这名人类的眼里看出一抹贪婪，但很遗憾，它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叶云清的眼底仅有几分莫名的遗憾，就好像是上辈子人死了，钱还在一样。
白烬故意问道：“所以你不会再把我抛弃了吧？”
既然知道它这么有价值，就不应该再将它遗弃或者送人！
叶云清笑了笑，他一手固定住了铁环，一手放在白蛇的尾巴旁边，想要解除这个铁环需要两人的通力合作才能完成，他一个人用力只会让蛇尾撕裂开来。
叶云清声音沈静地说道：“我想打劫都来不及，傻子才会把你扔了。”
白烬看了眼这名傻子，然后艰难地将尾巴尖翘起，轻轻地搭在了叶云清的手上，白嫩的尾部尖端是一点点淡淡的粉色，不仔细看并不明显。
白烬思索片刻后，又道：“校长一直想让我臣服于他，为此用尽了各种手段，可惜没什么效果，如果你就这样把我带走了，他不会善罢甘休。”
叶云清猜测道：“他大概是看上了产下的那些能源粒，只有订了契约，才能彻底控制住你的产量？”
白烬冷冷地纠正道：“那是排出，不是产下，我是公蛇，不会生蛋。”
叶云清讪讪地转移了话题，说道：“我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和我签订了契约，我明明没有感知到你。”
白烬蜷缩着身子，道：“这种单方面的契约是我自己订的，让你的血可以限制住我，但是我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
叶云清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契约应该是不允许互相伤害，你这
样单方面做了限制，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白烬心想 ，还能为什么，虽然它破壳后第一眼见到的智慧生物就是叶云清，既不知归途，也不知去处，只能委身在这名人类身边充当宠物。
可当着当着，它渐渐觉醒了一些天赋，也知道将来它不会一直这么小，它会慢慢长大，会变得巨大，可以一口把人吞掉。
白烬不想把这名人类一口吞掉，哪怕是失去意识，不小心吞了也不行。
所以它在有了神智后，早早就签订了单方面的契约，免得将来一不留神把主人藏在了肚子里，还是生吞的那种。
白烬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年轻兽不懂事，想练习和人签订契约来玩玩，没想到到头来把自己给坑惨了。”
叶云清静静地听完，也没说信不信这番话，他一眼不眨，动作迅速地将那一枚嵌在蛇尾处的铁环拆除，随着粘着血肉的沈重铁环落地，埋在笼子底下的空气弹被直接引爆。
情急之下，叶云清在那瞬间用精神力撑起了一个防护罩，将爆炸的威力压缩到了最小，并抱着白烬立即往旁边一闪，掀翻了一张防弹桌抵在面前。
即便是做好了防备，但是空气弹爆炸的响动依旧让整栋办公楼明显摇晃了几下，引发了安保系统的最高等级，这是之前没能屏蔽掉的功能。
叶云清低头打量了一下半人半蛇生物的状态，确定小白蛇虽然呼吸微弱，但暂时生命无忧后，他开口说道：“校长马上会过来，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白烬挣脱开了叶云清的手，试图挪动了一下身体，可惜几年的关押几乎耗尽了它的气力，整条蛇只能在地上勉强滚动几下，根本不能独自逃生。
它用一双深碧色的眼睛扫过周围的一切，似乎要将这场屈辱和愤怒牢牢记在脑海之中，当划过那些带着血肉的锁链时，兽类的瞳孔竖成了翠色橄榄一般，压抑不住的杀意弥漫在了四周。
虽然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可它要跟着这名人类一起离开吗？会不会导致两人再次被捕，一起落网？
可是如果不跟着这名人类，以它现在的身体情况，恐怕被那名叫校长的男人重新抓回t来的概率很大。
它实在是太虚弱了，连一头刚出生的幼崽都不如。
但就此彻底拼上了性命，已经没有被那些浇筑着叶云清鲜血的锁链束缚着的它，大概可以和校长同归于尽，让燃烧着的怒火彻底埋葬在永远的死亡之中。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未必不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叶云清见白蛇没有回音，还以为它是刚被救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便和以往对待小宠物那样，下意识地握住了那根距离他最近的尾巴尖。
白烬擡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叶云清谨慎且认真地问了一句：“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如果白蛇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把对方救出来后放在安全的林区内就好，实在不行就一路跟着，等到白蛇的伤势痊愈后，他再离开。
以前年轻不懂事，无意中抛弃了宠物，这欠下的遗弃债总要还的。
相比其他带着的鳞片部位而言，更为柔软的尾巴尖在叶云清的手心里微不可查地划动着，白烬的眼眸微垂，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它暗中观察着这名人类，这名曾经将它弃之不顾，随意糟蹋，此时却又重新出现，声称将它救出的主人。
这一切可能是阴谋，也可能是诡计，甚至还有可能就是它临死之前的一场梦境。
整整四年被囚禁和折磨的生涯让白烬不敢再轻易信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不是只有人类才懂得，高级星兽同样知道其中的道理。
可看叶云清的所作所为，神情不像是作假，而最重要，也是最让白烬难以接受的是，它竟是狠不下来心来攻击这名人类。
它应该咬断他的喉咙，喝干他的鲜血，撕碎他的身体！
白烬心里烦闷，弯起尾巴尖狠狠地戳了戳人类的手心，让叶云清感到手心中一阵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