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的歌声,是哀怨凄厉的歌声,是令他毛骨悚然的歌声。
木西达醒了。
“毒鸠占鹊巢,洛水覆吾身。白衣蔽日月,白骨露于野。吾骨何人敛,吾家何处寻。凄凄寒彻骨,灼灼焚断魂。地狱十八层,炼狱三千生。行行恐迟迟,频频催复生……”【1】
伴随着歌声,平静的水面像是被什么破开,洛水荡起了涟漪,一浪推着一浪,推到了岸边。
木西达握着长戈的手开始颤抖,这歌声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周遭的人,都醒了。
“毒鸠占鹊巢,洛水覆吾身。白衣蔽日月,白骨露于野。吾骨何人敛,吾家何处寻。凄凄寒彻骨,灼灼焚断魂。地狱十八层,炼狱三千生。行行恐迟迟,频频催复生……”
歌声不断重复着,时近时远。
“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歌声?!”队长匆匆赶来,连鞋子穿反了都不曾注意到,他怒吼,“洛水戒严,不准卖唱,不知道吗?!”
“队长,好像,不是卖唱的……”有人大着胆子上前,“这歌声,诡异得很,听着像晋语……”
“晋语?”队长目不转睛地望向浓重的迷雾,“点火把,让听得懂晋语的过来!”
“木西达听得懂!”
神游天外的木西达被推到了最前面,队长按着他肩问,“说说,歌声唱了什么?”
木西达像木桩一样杵在原地,队长不耐烦地拍了他一掌,“聋了吗?到底唱了什么?!”
偏巧这时火把燃了起来,多出之前五倍的火把在岸边排开,雾气之中的情形依稀有了轮廓。
白,在黑夜之中,格外显眼。
木西达想起了听过的那个传闻。
“白,白袍。”
“什么?”队长凑近了,“大声点?!”
“唱的是天统元年晋王攻洛州之事……”
歌声越来越清晰,木西达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目光越过队长的肩,落在洛水上的船只。上。
“……凄凄寒彻骨,灼灼焚断魂。地狱十八层,炼狱三千生。行行恐迟迟,频频催复生……”
船只在不断靠近,船只上的人,不,或者说,是鬼魂,渐渐从迷雾中现身。
“来,来了……”
木西达忽然觉得好冷,冷得他直打哆嗦。
“他们来了……”
队长已经无需木西达为他解释,因为他看见了,他是听不懂歌声,但是他也知道洛州城中那个流传了数十年的传闻。
晋王高流进攻南晋洛州城,南晋刺史常显扬抵死不降,城破之际,常显扬从城中消失,晋王为寻常显扬,抓捕城中名士为威胁,而这些人则投向了洛水。
白袍蔽身,人影林立,船头白色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船尾白幡一动不动立在那里,让人不禁怀疑这船是从阳间来,还是从地狱来。
队长的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张了张口,却发现用尽了力气也无法发出声音。
“队,队长,鬼,是鬼!是死在洛水……”
“啪”,重重一声,队长一巴掌甩在说话的人的脸上,怒斥道,“什么鬼!都过去多少年了!胡说什么!赶紧拿起武器,弯弓拉箭,把他们全部射死!”
木西达的肩部被同伴撞了一下,他茫然地跟着执起长戈,退到弓箭手的身后。
一支支羽箭离弦,铺天盖地地往洛水上的船只射去。
然后这些羽箭就像射入了一潭死水,半点动静也无。
木西达定睛一瞧,船上的白影浑身射满了箭,却仍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是鬼,是鬼啊,他们不怕箭,他们过来了!”
风声一起,流言四散,如开闸的潮水,快速在守河的士兵之间传递。
“……凄凄寒彻骨,灼灼焚断魂。地狱十八层,炼狱三千生。行行恐迟迟,频频催复生……”
这歌声如催魂曲,催得岸边人心惊胆寒,催得部分士兵四下逃跑,阵型一乱,颓势乍显。
常显扬乘一叶扁舟一马当先,遥问岸边人,“诸可知吾为谁?”
木西达本来已经逃开,听见背后的人声,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去,只见迷雾之中站着一名独眼人,他穿着南晋的铠甲,铠甲上隐约深深浅浅不一。
是血!
木西达在死去的同袍身上见过这样的痕迹,他敢笃定,是血。
“吾乃大晋洛州刺史常显扬,再多的羽箭又有何用,当年你们战无不胜的高流王亦不能拿本刺史如何,更何况尔等宵小之辈!”
“木西达,你怎么不跑?!”
木西达被同伴拽住,浑浑噩噩道,“常显扬,他是常显扬!”
“常显扬?!”同伴脚下一个踉跄,高声大喊,“常显扬,是南晋故刺史常显扬带着那些死在洛水的士子回来索命了!大家快跑,快跑啊!我们是打不过鬼魂的!”
然而,他们的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