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哗啦的悦耳之声。
这声音不够慷锵有力，但却令在场之人心神震荡。
粮为生民命脉，为军队命脉，亦为国之命脉。
多少杀伐动乱皆因它而起，多少王朝也因它倾覆，它是江山稳固，四海升平的根基，而今，北齐逾四成的命脉就在他们手中。
“民以食为天，粮为国之本，”萧季绾深深提了一口气，露出连日来的第一抹真心的笑，“博州军此战功不可没。”
真心之言在任何时候都格外动人，萧季绾短短几个字让姚康栋回想起他们刚拿下蓬莱的那段日子，先帝被江南门阀掣肘，于蓬莱驻防上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要粮没粮，没粮就没兵，没兵就没战斗力，是当时的燕大将军带着他们一边开荒屯田，一边入山挖草摘果，才挨过了最初的那段艰难的日子。
高筑城，广积粮。这燕大将军所定下的被蓬莱严守了二十余年的驻防之策，其中“广积粮”三字所讲的便是粮安之事。
往事闪回，惹得姚康栋立时心潮澎湃，他拱手高声说道，“卫国以戈，末将之幸。”
一捧粮归于谷堆，萧季绾拍了拍姚康栋的肩，“卫国以戈，也需注意休息。”
颜君至合上粮册，“姚将军这双眼睛跟兔子似的，怕是与众位将士一路上累得不轻，”说着便亲自引他们下去休整。
“殿下，这些粮该如何处置？”荥州司仓曹询问道。
“荥州粮仓可存下多少？”萧季绾反问。
司仓曹粗粗顾虑一番，回禀说，“荥州城中虽有粮库，可即便开了所有的粮库，也放不下如此之多的粮食。”
萧季绾心中有数了，略一思索，就下了决定，“荥州留一库，其余七库，给皖北送去两库，鄂北送去两库，再留两库给蓬莱，最后一库先由荥州代管。”
“是。”司仓曹接了令就下去安排了。
萧季绾也欲往回走，走了两步复又回头，从打头的粮筐中掬出一小捧，解下腰间的锦囊装了，提着往长公主府走去。
江北的天开始阴晴不定起来，早晨分明还是艳阳高照，不过用了个午膳的时间，天就跟捅了个窟窿似的，霹雳啪啦开始往地上落玉珠，也没个征兆。
萧季绾从荥州府衙回长公主府，走至半途就下起了雨，才一小会儿的功夫，身上便被雨水浸透。
慕容念抱了把伞在府外檐下等，远远瞧见萧季绾被雨淋得狼狈地往府邸这边冲，正要迎上去，结果萧季绾隔着雨帘扬声道，“别。”
等进了廊下，才道出后半句，“日后若是下雨，就不必出来了，免得沾了雨。”
“怎么不问颜刺史借把伞？”慕容念将伞收了交给执素，与萧季绾一同顺着连廊往中堂走，“莫非府衙连把多余的伞都没有？”
萧季绾接过帕子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额发，“走到中途才下的，谁知道从隔壁过来就几步的距离，竟能淋成这个鬼样子。”
“让执素跟着你你不愿，让你自个儿带把伞你又嫌麻烦，”慕容念的话中颇有些抱怨的意味，“眼看洛州之战在即，你要被一场雨淋病了，倒不说功亏一篑，就是阵前染病，恐北齐借此大做文章，于军心有碍。”
“哪有这般娇弱，”萧季绾将擦拭的帕子展开抖了抖，余光觑见慕容念的沉下来的脸色，识趣地改口道，“下不为例。”
回到中庭，萧季绾就被慕容念推进了浴房，心中虽觉此举小题大做，但不免又想着阵前染病的确不吉，于是只好乖乖地沐浴一番，待从浴房出来，就见慕容念已经燃好了的暖炉。
先用干帕子将头发擦拭两遍，再用暖炉的热气将湿发烘干做好这一切后，外头的雨早停了，天也暗沉了下来。
屋内上了灯，执素请示完萧季绾后，就开始传膳。
出了宫便不必再依照宫内定的份例来，二人皆不喜晚膳用得太多，因而膳房每日晚膳只备一样主食，两样配菜。
今日准备的是粳米粥，以及凉拌青瓜、炙茄两道配菜。
青瓜是稀罕物，萧季绾一见它，就知是建宁送来的。
“西海药庐的医女今日到了荥州，”慕容念指着一叠青瓜道，“这是跟着送她们来的船一道过的江。”
“你都瞧过了？”
“今日只见了六十人，”慕容念回答说，“不到名册上的三成。”
萧季绾搁下筷箸，“待你全部见过，就分往各郡吧。”
“荥州留下多少为宜？”慕容念问。
“留下四成如何？”
慕容念点头道，“洛州战在即，四成，差不多。”
商量完医女的事后，慕容念唤人进来撤膳，在廊下瞧见雨停月出之景，兴致骤来，问萧季绾，“去荥州的夜市上走走？”
思及洛州战事一起，二人便再无闲情逸致游逛市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