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向说话的人,她认得她,她叫慕容念,八年前也是个掖庭寒梧院的罪奴,如今已是位列朝堂的正三品中书侍郎。
慕容念朝呆呆望着她的韩迎纾走过去,在她跟前半蹲下,用清幽如古井般的双眸平视着她,“迎娘,韩翎纾这样的性子,在掖庭应当从不少人结过怨吧,你记得几个,不急,仔细回忆一下,可好?”
韩迎纾当真重新回忆起来,“阿姊打过奇娘一巴掌,泼过芦娘一瓢水,还有,砸过恪言的碗,还有……还有……”
“恪言?”慕容念打断韩迎纾,“恪言是谁?”
“恪言是,”韩迎纾拿眼瞧着萧季绾,紧张得不知所措。
“是从前张氏身边的殿正?”
“回殿下,是。”韩迎纾说得很小声,慕容念靠得近,听得很清楚。
“她时常同恪言不对付吗?”慕容念循循善诱。
韩迎纾点了点头。
“她们第一回发生争执,是韩翎纾挑起的,还是恪言挑起的?”
“阿姊在浆洗衣服时,恪言路过不小心踢到了木盆,水溅到了阿姊的衣襟上,不过恪言当时便道歉了,可阿姊偏说她是故意的,婢子也不知恪言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韩迎纾也不大确定,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低,说完,她眼中既期待又紧张的目光越过慕容念的肩,落在上首萧季绾的身上,而萧季绾的目光则不差分毫地落在慕容念的身上,于是她也看向了慕容念。
慕容念起身回到萧季绾身侧,微微颔首。
看来韩迎纾并未捏造事实。
“殿下,淑景殿缺了一个洒扫的宫人,便用迎娘补上吧。”慕容念的提议让韩迎纾欣喜若狂,“多谢侍郎恩典,婢子一定尽心尽力,多谢侍郎,多谢侍郎。”
“那就淑景殿吧,”萧季绾同意了这个提议,“后宫归皇嫂管,一会儿回去先同皇嫂知会一声,迎娘,日后你就离开寒梧院去淑景殿听遣,今日你在这间屋子里说过的话,不要再同第四个人说。”
“是,婢子谨遵殿下命!”
“阿念,你觉得是恪言吗?”二人出了掖庭宫,沿着连廊往宸元殿的方向走,“恪言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萧季绾远远眺望着淑景殿的殿宇,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我一直以为恪言是先帝安插在张氏身边的人,可后来张氏给先帝用毒,恪言却分毫不知,我又以为她是赵氏的人,先帝驾崩后,她被阿娘没入掖庭,阿娘曾说过,留着她是为了引出赵党余孽,可原来她不属于大晋朝堂之上的任何一方势力,留着她倒是留下了一个祸患。”
“陛下今时今日仍未醒来,韩翎纾与陛下发生了何事,我们尚且不能知晓,不过猜出了恪言,也相当于有了调查的方向。”
萧季绾脸上的担忧十分明显,“可是我怕来不及,怕高涣等不到我们查出真相,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战。”
“不若先行将建宁的情形告知汉川与皖北,令大将军与姜将军谨慎行事,在我们尚未揪出建宁全部的细作之前,切莫轻举妄动。”
“眼下只能先如此了。”
汉川大营,中帐。
“大将军!大将军!”宋蓝田急急忙忙地冲入帐中,不等姜原遂询问缘由,就主动和盘托出,“大将军,来信了!云鹰当真将信传了回来!”
五日前大将军决定用云鹰向塞北诸部试探五月十八入关一事时,他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异想天开。并非是他不相信殿下命人训练的云鹰,也并非是他不信任大将军,可他就是觉得此事希望不大。
云鹰飞过塞北吗?知道从汉川到塞北应该怎么走吗?
就算成功抵达塞北,塞北诸部万一看穿了这只云鹰来自于他们大晋呢?
可事实就是,云鹰回来了。
“大将军,给。”宋蓝田双手呈上信筒,待姜原遂看过信笺后,他才好奇地问,“大将军,信上说了什么?”
姜原遂将信笺递给了宋蓝田,宋蓝田低头一看,信笺是用高薛文写的,从军这么多年,宋蓝田已经掌握了不少高薛文字,这份信不长,他能看得懂。
“一切照旧,五月十八,叠谷关会合?”
宋蓝田一脸困惑,“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姜原遂一边思索,一边踱步到堪舆图前,注视着堪舆图上的叠谷关,自言自语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叠谷关不是从东面进入长安的必由之路吗?”宋蓝田站在姜原遂身后,也跟着一道冥思苦想,“难道他们要在叠谷关陈兵?”
姜原遂的目光渐渐清明,他问宋蓝田,“还记得玄甲军的作战计划吗?”
“记得啊,”宋蓝田脱口而出,“玄甲军右军与主军兵分两路,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进攻,破除长安周边屏障,最后一举收复旧都。”
“正如你刚才所说,叠谷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