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川掐着指头将日子又算了算,按照他与阿耶的约定,这两日差不多就到时候了。
“丁卯,你带一小队人马上半山腰瞧一瞧,对面关口有无异动?”
丁卯领命而去,不出一个时辰就激动地折回来了,“将军,今日对面半个时辰内连换了三次巡逻的人!”
姜尚川猛地一拍头,“定是阿耶,不,是大将军那边成功了!所以他们才加紧了防守!传令下去,命全军上下最好拔帐的准备!”
“是!”
“中书令,安南传书,臣进来时恰好遇上,就顺道给你带进来了。”新近提拔的中书侍郎秋知礼俯身将安南传书搁在慕容念跟前的案几上,慕容念瞥了一眼,被传书上的符号勾住了目光。
萧季绾与谢咏絮有约定,若是十万火急之事,便在传书上标注记号,也好紧急处置,而她手边的这一封上,恰好就有这样的记号。
不敢耽搁,慕容念迅速拆开传书看了起来,传书很短,只有一句话,“于施所允五月送达西南马两万匹延后不定”。
谢咏絮的字是潇洒飘逸那一挂的,眼前的这一行字飘逸仍在,可却分毫不见潇洒,甚至笔锋走势勾连之间,急迫之色清晰可见。
慕容念断定,这份手书是仓促之间写就,可是谢咏絮在急什么?
“知礼,将最近西南,尤其是川蜀、黔中那一带送来的奏疏都替我拣出来。”慕容念一边开口,一边提起笔在“五月”“延后不定”几个字上画了圈。
西南的奏疏不难找,每日慕容念批阅完后,都会将奏疏按照轻重缓急以及地区位置进行整理放置,秋知礼这段时日一直在她左右随侍协助,循着大致的记忆一找就找到了。
“中书令想要哪方面的奏疏?臣也好理得更详细一些。”
“军,”慕容念想了想补充道,“还有商。”
川蜀、黔中二郡的奏疏被尽数整理了出来,在秋知礼的协助下,慕容念将涉及到军、商两方面的奏疏一一重新看过,但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不可能没有异常,不可能无事发生,不然谢咏絮为何要八百里加急送来这么一份手书?
于施,于施……
慕容念反复念着手书上的话,琢磨起来。
于施五月要再向大晋送两万匹西南马,是年初就定好的,为此没狄太后还特意给阿绾送来私信,说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这一批西南马长得格外好,也训得格外好,必能够在战场上让玄甲军如虎添翼,让阿绾无须担心。
而今,建宁生变,于施那边恰好就传来消息说送西南马的时候要延后,延后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谢咏絮却对此事表现得很急迫,难道延后之事有蹊跷?
慕容念猛地睁开双眸,“知礼,你刚才说什么?”
秋知礼正对着奏疏出神,被慕容念突如其来的开口吓了一跳,“我说了什么?哦,”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中书令指的是,‘不像有什么异常的样子’那句?”
“对!”慕容念捏着手书反问,“没有异常,于施为何不能按时送西南马?”
于施粮食不丰,商道开辟以来,每岁会向大晋购买一些粮食,而她们刚刚才查过,今岁购买的粮食与往年并无多大差别,也就是说,于施今年,至少到目前为止,邦中并无难处,既无难处,何故延后?
怕不是因为天灾,而是人心思变吧!
慕容念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于施对大晋有了二心!而这二心早不生晚不生,偏在大晋与北齐决战之时生出,这背后所蕴藏的意味,可不容小觑!
大晋的北伐之战节节胜利,眼看就差最后定鼎,于施就算想当一个墙头草,也该将赌注压在大晋身上,可他们没有。
那么他们凭什么觉得,大晋会输呢?
于施极有可能私通北齐,想在决战之中让大晋出于四方受敌的困境之中!
更甚者,他们知道北齐全部的计划,在知道了计划后,于施衡量了局势,觉得背叛大晋于施所能得到的利益更多,所以才会在最后关头倒向北齐!
谢咏絮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她又无法确定,因而才不在信中明言。
慕容念眸光幽幽,望向手中谢咏絮的传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吩咐秋知礼,“速速传召尚书令谢宜,兵部尚书侯暻入宫!”
若是她所料不错,不仅安南有危,如今在前线作战的玄甲军更有危!
阴霾顷刻间笼罩了苍穹,厚重的乌云之下,是人间的战场,也是生死一线的修罗场。
姜原遂用力从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北齐士卒胸前拔出自己的长剑,温热的鲜血从对方的胸膛中喷薄而出,再次糊满了他的双眼,于是,周遭的一切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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