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了些。
想起汤泉行宫,郝静嫣更是愁肠百结,眼前时不时浮现燕后淡淡扫过她面庞的那一眼,冷不丁地在阳春三月里打了个寒战。
“娘子可是觉得冷?”婢女关切地询问。
郝静嫣默不作声,伏了会儿倍感无趣,欲起身离开,然而胳膊还没离开窗台,就听到屏风那头,隔座的交谈声。
“要说最近建宁城中的趣事,还真有一遭。”
郝静嫣鬼使神差地靠坐了回去。
“哪一遭啊?莫不是陛下封了个女子当舍人的事儿?”
“不是,和那有什么关系,我要说的是上巳节千诗宴!”
郝静嫣含着半口柳叶青,闻言差点被呛着。
“千诗宴?哦?你说那位慕容舍人点了两名魁首之事?”
“有趣的不是今岁有两名魁首,有趣的是其中一名魁首得到的赏赐。”
“什么赏赐?”
郝静嫣又满饮了一杯柳叶青,顿觉索然无味,此事她是亲历者,那日徽音殿上种种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实在没什么值得好奇的,可她不知为何,还是没有起身离开。
挑起话头的人卖关子卖得足足的,在同伴的催促下才慢悠悠道,“这赏赐啊,是一纸和离书!”
这下满座惊呼,“和离书?!”
“这算什么赏赐?”
“你莫不是编的吧?”
……
编的?若非她知晓事情,她也会以为这是编的。
可事实却是,那位魁首的赏赐,的的确确是一纸和离书。
郝静嫣握着空杯,思绪止不住后撤,她又想起那一日的情景来。
那一日,徽音殿上,魁首之名尘埃落定。
诸夫人贵女中夺得魁首的是建宁府尹沈家女沈纺春,另一位魁首则叫做虞阿霞。宋皇后将司饰司的锦囊赐予这二人,并询问她们有何心愿之时,沈纺春求了后宫女官之位,而虞阿霞,不求财,不求荣,不求任何身外之物,只求入太徽观修行。
此刻的郝静嫣仍然记得在听了虞阿霞的所求后,高台上的燕太后与宋皇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震惊之色,当然不止她们震惊,底下的众人也对虞阿霞所求之事背后的缘由无不好奇。
什么都不求,只求入道,要么是心有所诚,要么是心有所苦,前者是为信仰,后者是为逃避。
无论是燕太后还是宋皇后,都不会在不清楚缘由的情形下就答应虞阿霞。虞阿霞起初只说自己一心向道,夫家却不允,这才出此下策,可这哪能骗得了垂帘十余* 年的燕太后,在燕后有意无意地引导下,虞阿霞终是说出了所求真正的缘由。
倘若说一开始燕后与宋后只是震惊的话,听了虞阿霞的讲述后,她们的脸色就变得十分耐人寻味了,而底下方才还怀抱好奇的众人转而纷纷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当成了聋子。
原来虞阿霞想要入道的缘由,是受不了夫家的磋磨,她的丈夫常年酗酒,酒醉之后又常常责打她,先后致使她流产三次,以至终身无法生育,因此夫家想要纳妾,而虞阿霞不愿再忍受一眼能够望得到头的痛苦余生,便生出了和离的想法。
当时燕太后是怎么开口来着,郝静嫣对着空杯,脑中响起了燕后的询问,“难道是你的夫家不允你和离,想要休妻,而你并不想得休妻书,怕日后抬不起头,这才另寻此法,求得和离书?”
虞阿霞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那声音她听着都觉得脑袋疼,更别说虞阿霞本人了,磕完头后,虞阿霞已是涕泪俱下,她道,“因妇与夫之婚乃是赐婚,所以夫家既不能休妻,妇亦无法和离,妇的丈夫说,妇若有本事,想要那一纸和离书,便自己想法子令太后准允。”
“你丈夫是何人?”燕后问。
“左监门卫中的一名士卒。”
燕后还是没有想起来,但是一旁的慕容念想起来了,她躬身提醒燕后,“太后,延和年间,曾有一批掖庭宫人被放出宫,与军中婚配。”
燕后似乎是想起来了,接下来,徽音殿中便如暮色下的荒野一般寂静。
打破寂静的是燕后自己,她道,“哦,孤想起来了,是孤下的诏令,放掖庭到了年岁的宫人出宫,与军中婚配,这么说,你曾是掖庭宫人?”
虞阿霞抽噎道,“妇曾侍奉过先帝尹婕妤,婕妤故去后,妇便充入了掖庭。”
“尹婕妤啊,”燕后叹息道,“是个苦命人,芳华早逝。”
郝静嫣听说过尹婕妤的事,因为尹婕妤曾是她阿娘众多手帕交之一,她阿娘有一回说漏了嘴,她才会知晓。
尹婕妤是先帝为数不多的后妃之一,比曾经的张贵妃入宫还要早,大约延和五年的时候,先帝御驾亲征失败,中箭而归,据说是粮草不及时之故,事后追责,受到惩处的就有在兵部的尹家,尹婕妤倒是没受牵连,她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