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宋观唐 作品

分卷阅读426

, “慕容氏一族的累累血债, 慕容掌诏当真能如数尽忘?”

她没有回答韩翎纾, 她转过了身。

身影隐没于长夜, 榻上的人悠悠转醒。

早过了十五上元夜, 苍穹上的圆月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另一侧一点一点瘪了下去, 可月光却并不见黯淡。

冷月落窗, 满地如霜。

分明睡着时还是朗朗白日,一睁眼就到了黑夜。

慕容念头疼欲裂,按了按眉心, 撑着一口气披衣下榻来到案边,提笔给白宣上的字添上了一笔,一个完整的“正”字就出现在半明半昧的月光中。

第五日了,这是她告假的第五日, 也是她病了的第五日。

上元夜她在廊下站了一整晚, 天明之时便烧了起来, 强撑着写了告假的奏疏交给太徽观掌教,让他什么都不要说,只需将奏疏派道童送到长公主府即可。

她在奏疏上写了身体不适,这本是实话,但在此当口, 萧季绾只会以为这是她不想见她的托词,她会成全她, 替她将奏疏呈到陛下面前。

不会有人来打搅,她可以借着病,让自己分不明黑夜白天,不清梦里梦外,若是能一直意识模糊下去就好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没有分不清白天黑夜,没有辨不明梦里梦外,两度前尘如影随形,无论是睡是醒,都占据着她的全副心神。

她从梦中惊醒五次,韩翎纾也在她的梦境中质问了她五回。

“慕容氏一族的累累血债,慕容掌诏当真能如数尽忘?”

答案当然是不能。

穆容念被人毁家灭亲的恨,她一刻也不曾忘记,忍辱负重,百般筹谋得以报仇,报仇之后呢,没有畅快淋漓,没有海阔天空,深埋骨髓的痛一直会在那里。

她不是慕容念,但她是穆容念,替慕容氏忘记,替慕容念原谅?

她怎么可以。

不仅不能,也不敢。

还是因着她本不是慕容念,本不是此间之人。这段日子她频繁地在梦中看到过去,这让她心弦紧绷,让她瞻前顾后,让她惶惶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一如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会消失。

从未得到过就失去,至多只是遗憾,当萧季绾历经世事,阅尽千帆,曾经的遗憾会在时间中黯淡,可她若让她得到过再失去,绝望滋生,无望蔓延,痛不欲生,她体会过,所以她不敢。

她不敢让自己成为萧季绾命运中的变故,便一直当自己是旁观者,是过客,观棋不语,不入红尘,不历爱恨。

她是对的,慕容念对自己说。

既然是对的,便不要再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跽坐良久,东方既白,屋外传来了晨钟,慕容念手中的笔应声而断,浓重的墨汁沾了一手,她盯着指尖的脏迹发呆,直到钟声止歇,檀香散去,梅香袭来。

打开门走出去,九华院中那棵被她故意用药浇灌祸害了一个冬日的梅花竟开了,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原本过了腊月,她见它迟迟不开花,就以为这棵树死了彻底,于是停止了浇灌,没曾想它没死透,又活了过来。

取下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放在晨光下端详半晌,她道,“你开得,真不是时候。”

“阿绾,你今* 日很不对劲,”永嘉帝放下奏疏,忧心忡忡地望着频频走神的萧季绾,想了想改口道,“不,你不是今日很不对劲,你是这几日都很不对劲,究竟怎么了?可是在安南遇到了什么难处?”

“没有,”萧季绾斩钉截铁地开口,“安南那里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皇兄尽可放心。”

永嘉帝叹了口气,“不是安南,那是什么?”

“没有什么,”萧季绾艰难地扯了笑,“许是路上加急赶回,累了。”

永嘉帝还想再开口,萧季绾立刻从案几后站起,朝他拱手,“皇兄,府中还有事,臣先走了。”

“不是,阿绾?哎,阿绾……”永嘉帝盯着萧季绾的背影扬声叫了几声,见萧季绾没什么反应,便又将目光落在了手边的奏疏上。

奏疏上一笔流利的正楷是他所熟悉的,这字迹曾出现在延和、永嘉两朝许许多多的诏书之上,只是同那诏书上的字迹相比,手边这封奏疏上的字似乎笔力不足。

永嘉帝皱眉思忖片刻,重新打开了奏疏,喃喃自语道,“莫非当真是病了?”

奏疏是阿绾递上来的,他当时就打开看了,看了两眼就去瞧阿绾的神色,那时阿绾面上分明没有急切之色,他就以为所谓的告病是说辞,如今细想,阿绾那时脸上虽没急切之色,但面色灰败,一点都不像无事发生。

“陛下,大晋天子该怎么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