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殿。
萧季绾没能进得去坤仪殿，同前年万岁大宴后一样，她被拦在了殿外。
枯站了一夜，坤仪殿的门都没有任何开启的迹象，燕皇后摆明了不想见她。
阿娘不愿见她，她却不能不见阿娘，只是这坤仪殿她曾闯过一回，如今还能够闯第二回吗？
盯了会儿坤仪殿的飞檐，萧季绾决定再闯一回。
事不宜迟，她决定今晚就行动。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回萧季绾没有选择硬闯，而是直接从毗邻慕容念的寝卧的那堵宫苑墙翻了进去。
事情出奇地顺利，顺利到让萧季绾感到不可思议。
慕容念安然无恙地坐在书案后头，见到她来，神色平静。
“你知道我会来？”萧季绾疾步上前抓住慕容念的手腕，“也好，省得我多加解释，现在就同我走！”
慕容念一只手按在萧季绾的手背上，另一只被握住的手腕用力转动挣扎，“无论臣到何处，都是一样的，大都护不必再折腾了。”
“这怎么能说是折腾呢？你知不知道你再留在太宸宫，会是个什么下场？！”萧季绾急切地看了眼窗外，“阿娘她知道……”
“大都护，臣是凤台女官，除了凤台，臣哪里也去不了，臣哪里都不会去。”慕容念仰头对上萧季绾急迫的视线，“大都护回去吧。”
萧季绾觉得慕容念不愿跟她走，是因为没听懂，“我，”她松开手腕，闭眼抿了抿唇，“是我的错，昨晚在承天门上，我忍不住看了你，被阿娘发现了端倪，她，她定是知道了……”
“孤知道了什么？”
房门“吱呀”一声，从外头被推开，燕皇后出现在门外，一抬步，就迈入了屋内。
“孤已经将周围的宫人都支走了，不过孤也无法保证隔墙无耳，萧季绾，三思而言。”燕皇后反手推上房门，“你无性命之忧，但是她，”燕皇后看了看慕容念，“她可未必。”
遇上慕容念的事，萧季绾向来跪得很快。
“阿娘，”萧季绾刚想开口，就被燕皇后制止，燕皇后对慕容念道，“孤今日借你的屋子与公主说说话，你出去。”
“是。”慕容念退出了屋内，燕皇后继续对萧季绾说，“萧季绾，在你十岁之前，孤从未想过你会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儿。”
萧季绾垂首听训。
“你十岁那年，误打误撞闯进了掖庭，也不知怎么就鬼迷了心窍，非得将她从掖庭强行带出来，”燕皇后回忆往昔，不无感慨，“那次你在孤面前说的一番话，让孤觉得，你到底是孤生的，有些事孤从未教过你，但是你已经开始无师自通。”
“从前你犯了错惹怒了孤，怕孤罚你，你不是躲去你阿兄那里，就是躲去你阿耶那里，可自从你身边多了个她，你回回认错都积极得很，是怕孤迁怒于她，是吧？”
“再后来你惹怒孤的次数越来越少，小事不犯，屈指可数的几次，犯的都是大事！每一桩每一件，其中都缺不了她的身影，孤以为郁林劫亲是你能够闹出的最大的动静，可你，”燕皇后一口气都没喘，说了许多话，说道昨夜之事时，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萧季绾，你别告诉孤你从十岁那年开始就已经鬼迷心窍了！”
萧季绾决定为自己喊冤，“阿娘，那时儿才十岁……”
“孤看你现在同那时比也没好到哪里去！”燕皇后少见地露出气急败坏的神色，“你该庆幸，若你阿娘不是孤，你在意的那个，早就死了！”
萧季绾怔愣一瞬，继而欣喜若狂，“阿娘一言九鼎，绝不可反悔！”
燕皇后收敛了怒色，郑重其事道，“孤再三思量，接下来的话只会对你说一次，上回你追去郁林前，用大晋公主的身份与大晋皇后做交易，这一回孤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向自己的女儿许下承诺，孤会留她一命，但是，”燕皇后话锋一转，好心提醒，“你们能够走到何处，终究还是得看你们能对自己的命运把握几何。”
萧季绾的喜悦之情荡然无存，她得承认阿娘这一盆冷水淋得对，她还没有能够把握命运的自信。
“待到十五再离开。”燕皇后留下这句话转身欲走，萧季绾也跟着起身一同离开，燕皇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无话同她说？”
萧季绾撇开目光，嘟囔道，“她大约并不想听。”
燕皇后要求萧季绾过了正月十五再离开建宁，萧季绾便趁着留京的日子，日日去寻她的老师戚晏清。
前头数日，她与戚晏清之间的对话，要么是她向戚晏清讲述在郁林的见闻，要么就是对戚晏清在建宁生活的嘘寒问暖，待到离开前一日，她才正式向戚晏清请教，“老师，学生想向您请教黔中郡主政的人选，您当国子监祭酒已有一段时日，不知是否有推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