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宋观唐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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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萧季绾将宋善水送入国公府,又陪宋善水等到宋奉御夫妇前来,才带着慕容念离开此地,回太徽观去。

离开国公府后萧季绾就没有开口说过话,慕容念暗中瞧了她好几眼,等到了太徽观,回到九华院,才开口问,“公主似乎并不愿宋娘子接诏?”

萧季绾摇头,“并非不愿阿栀姊姊接诏,只是有些担忧。”

阿栀是宋善水的小字,宋善水接了诏,两个月后就会入主东宫,萧季绾觉得继续唤她宋家阿姊未免生疏,可若唤阿嫂又怕宋善水尴尬,所以才问了她小字,以小字相称,既显得较旁人亲近些,又不会于理不合。

“公主担心宋娘子出人意料地得了太子妃之位,会引得有人心怀不轨,还是担心宋娘子不适应宫廷的生存之道,就此埋没?”不得不说,当慕容念愿意善解人意的时候,她就会生出一双慧眼,将什么都瞧得透彻,“此前在行宫,公主还说自己已经被臣安慰好了,如今却又反复。”

“哎,两者皆有吧,”萧季绾一改方才在宋善水面前的喜悦,面色变得有些沉重,“虽然我知道诏书已下,君无戏言,不可更改,担心无用,可还是觉得可惜。”

“宋娘子当公主的阿嫂,公主竟觉得可惜,”慕容念一本正经又暗藏笑意地问,“公主以为,若太子殿下知道了您此刻的想法,会做何想?”

萧季绾无奈地看向慕容念,“阿念,此处又没有旁人,你能不能不要这般恭敬?”

“公主,建宁不比蓬莱山间。”

“是,不比蓬莱山间。”萧季绾坐在梅花树下的石凳上,微微仰头瞧着慕容念淹没在月色中的半边侧脸,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她问,“阿念,其实你并不想回来,对不对?”

慕容念一怔,她们不是在说宋善水吗,怎么话头忽然就转到她身上了?

愣神的片刻,萧季绾已经收回了目光,“好吧,当我没有问。”

慕容念垂首不语,既然萧季绾放过了她,那她也不必硬要说上几句违心的话。其实真要她否认,也并不能完全算作违心,只是她还没有想明白。

流落北齐的近两个月,她清楚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只是她还不清楚变成了什么样,她不清楚,就不能轻易开口。

萧季绾目光沉静,靠在梅花树干上仰头看着天边的明月。

小时候阿娘问她看到了什么,她说看到了白玉盘,如今若再有人问她看到了什么,她会回答,“看到了一面镜子”。

白玉盘是昂贵奢华的用具,能够盛放大晋公主不谙世事的天真,而镜子不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却比白玉盘所能承载的更多。

萧季绾忽然就想到了四年前的上巳节千诗宴,那一回千诗宴的飞花令便是“镜”。

“阿念,你还记得那年上巳节千诗宴,阿娘以‘镜’为飞花令,最终脱颖而出的三篇,各自写了什么吗?”

慕容念当然会记得,正因为那一年的千诗宴,她才从妧娘变成了慕容念。

“记得。”慕容念回答。

“我也记得,只是我只记得你写了什么,”萧季绾说,“你写的那一篇叫《寻镜》,‘铜镜失深山,久觅寻不得。报憾下山去,路遇采桑人。汗滴如斗珠,背弓似曲木。芒鞋多磨难,锦绣无与沾。’”萧季绾背完问慕容念,“我可有记错?”

“公主过目成诵,一字不差。”

萧季绾笑了笑,“我还记得当时孙夫人为难你,你当庭自辩时说了一句,‘铜镜可正衣冠,人镜可明得失’,你看我们头顶上的明月,又是哪一面镜子?”

慕容念突如其来地感到紧张,她之前同人说话之时并不怎么看人的眼睛,并非完全是因为高低尊卑之分,而是因为她不愿也不想更没有兴趣去窥视人心,可眼下当她看向萧季绾的双眼时,她忽然什么都看不到了,好似一瞬间失去了洞察人心的能力。

“公主为何忽然想起这一茬?”慕容念忍不住开口。

“阿念,你出生不久就入了掖庭,十年后我将你带出,那十年间你何时见过宫墙外的黎民?”

慕容念松了口气,原来萧季绾想问她为什么会写出那一篇《寻镜》。

“公主以为,百姓黎民只在宫墙之外?”

萧季绾被问住了。

“公主看得见陛下的身不由己,看得见皇后殿下的艰难辛劳,看得见太子殿下的进退两难,公主看见了被困宫苑深深的无奈困顿,可公主在宫苑之中看见的,只是您一家。”

“后来您去到了北齐,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眼见白骨成堆,眼见战火绵延,眼见荒原百里,眼见命如草芥,您心中第一次有了百姓黎民,觉得长江以北民不聊生是您萧氏之过,为此您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