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愧,感到无力,并为此自伤,那么公主可曾想过,江南繁华之下,难道人人喜乐安宁,顺遂如意?”
萧季绾从没有想过江南繁华之下,那些缔造繁华的黎民百姓,究竟活得如何,就如她从未注意过维持着庞大宫廷运转的数以万计的宫人,在每一处角落过得如何。
萧季绾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一片空白。
“公主可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2】。”
话都说完了,慕容念才反应过来自己对萧季绾说了什么。
她方才在是在对一位帝国的公主说教?可她有什么资格这个说?萧季绾会为长安被屠杀的百姓而难过,会升起奋不顾身的救人之念,那一回在草堆后头阻止萧季绾冲出去救一个女孩的是谁?是她。她自己冷血凉薄至此,如何有资格质问萧季绾懂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百姓黎民。
慕容念此时此刻有些烦躁。
萧季绾问她们头顶上的明月又是哪一面镜子,她已经有了答案。
答案就是心镜。
萧季绾从中看到了那个对乱世无能无力的自己,而她则从中看到了越来越容易被这个尘世牵动情绪的自己。
她对萧季绾说的那些不算温和的话,其实是在质问她自己,质问她自己明明比萧季绾早些看到,明明比萧季绾看到的更多,可是她却仍无动于衷,仍一心想着如何去死,怎样去死才能回到她那个世界,而她日思夜想想要回到原本的世界,也并不是为了活。
那些比她命途多舛的人都还在挣扎着活,她却只想回到从前然后去死。
这样的话,她从命运那里得到了一次重活的机会,又有什么意义?
慕容念从醒来以后就一直刻意在忽略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上天要让她在这个世间醒来,在这个世间重活一次,以慕容念的身份。
“阿念,我,”萧季绾慌乱得手足无措,口不择言道,“我,我错了,我会好好学的,好好想的,我……”
慕容念的灵魂像是被自身汹涌澎湃的情绪激荡出了躯壳,她看到萧季绾显而易见地慌乱,向她的躯壳道歉。
萧季绾为什么要道歉?她做错了什么?
慕容念催促自己重新掌控那一副躯壳,可她掌控不了,躯壳一点也不听她的话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她开始着急,越是着急,就越是动不了,越是动不了,内里的情绪便激荡得越厉害,终于她不堪其扰精疲力竭地倒下,倒下萧季绾面前。
第076章 旧约
诏书下到宋家后, 钦天监便开始测算大婚吉日,最终测出两个大吉之日,一个在两个月之后, 另一个则要翻了年。两个吉日呈到帝后面前, 帝后转头就将这个难以抉择的问题抛给了自己儿子。
之所以难以抉择, 是因为若选择最近的一个, 那么礼部筹备婚礼的期限就只有两个月, 太子国之储君, 大婚不容马虎,婚期定得越近, 礼部便越要着紧地忙活起来, 礼部上下这两个月只怕要夜以继日轮班倒才行,可若选后一个,那么萧季钧就得再等上一年才能娶到妻, 两个选择都会有人受罪,帝后索性将这个问题丢给萧季钧。
萧季钧面不改色地提笔在两个月后那个的吉日上画了勾,于是礼部便苦哈哈地加紧开始筹备太子大婚一干事宜。
与礼部上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相比,萧季钧完全是另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 不过他也觉自己急了些, 思量到礼部怕是忙不过来, 便主动请求婚礼从简。
帝后准了,不过排场可减,仪式却不能减,一环扣一环,一环都不能少。
于是萧季钧又要为大婚做准备, 又要为入朝做准备,一时之间忙得都没空去修文馆听教, 颜君至见状索性主动向延和帝提出给萧季钧放假,让他安心大婚。
太子都不去上学了,谢咏絮、陈青吾这些旁听的,也不好意思让颜太傅给他们开小灶,于是二人一时之间无所事事,一个整日从阿爷眼皮子底下跑去赵惊玥的存善堂,一个因为困在深宫只能继续无所事事。
陈青吾并不觉得无所事事有什么不好,至少目前对他而言,无所事事最好,因为他有心事。
萧季钧大婚的诏书下达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陈青吾觉得自己身为太子的表兄兼伴读兼好友,应当为他欢喜,可是他眼下是一点强颜欢笑的心思都没有,因为诏书下到宋家的第二日,他的阿舅和舅母,也就当今帝后,寻了他去宸元殿说话,从宸元殿出来后,他意识到,这些年他所背负的责任,终于到了要履行的时候。
陈青吾六岁入宫成为太子萧季钧的伴读,自古储君伴读,如无意外便是日后的天子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