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都能听到同样的动静,但是船上一直没有发生什么变故。
他心大,觉得隔壁即便有个什么,也是好鬼,只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罢了,何必去打搅呢,只要她没有恶意就成,而且这间屋子里贴满了黄符,她进不来。
另一边的屋子中,漆黑的棺材被黄符围绕着,被放置在屋子正中。
棺材上的盖板不知是什么机关做的,可以自行向着两边分开。
萧季绾在棺材中躺了一天,躺得腰背僵硬,才从棺材中爬出来,她活动了下筋骨,就去拉慕容念。
独眼没骗人,这样的棺材躺上一月就够呛,她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到长安,她是一刻都不想多躺。
哎,也不知道独眼还有那些救助过她们的女尼眼下如何?北齐那些个什么王有没有发现细作已经全军覆没之事,有没有追杀她们……
慕容念随后也从棺材中轻手轻脚地爬了出来。前后活了两辈子,棺材她还是第一回躺。
萧季绾指了指慕容念手中的麻布,露出疑惑的神色,用眼神询问慕容念,问她怎么将这东西也带出来了。
麻布上绘着一份简陋的堪舆图,独眼在图中将她们一路途径的水路以及河道边的码头都标了出来,这份堪舆图是她们醒来时在棺材中发现的,与堪舆图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大包的肉干。
慕容念展开堪舆图,指了指图上的某处,又指了指侧窗。
萧季绾明白了,慕容念是怕途中出现岔子,因而想去窗边查探一番,看一看送葬的这支队伍有没有按照独眼交代的路线走。
二人合力将紧闭的窗子轻轻开启一条缝,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外头无人,再缓缓将窗子打开。
渭水上的夜雾越来越重,几乎到达了伸手不见的地步,近处远处什么都看不清,想要查探一番路线是否吻合,怕是不能了。
窗子轻轻合上,隔壁忽然传来重重的推门声,萧季绾与慕容念二人皆是一僵,随即迅速摸到棺材旁,提腿跨进了棺材。
就在这一隅屋子的门打开之际,棺材上的盖板堪堪阖上。
二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今夜是怎么回事?往日这个时辰船舱中早就没了动静,今夜那些送葬人不仅没入睡,竟还违背了独眼的要求,于酉时之后查看灵堂!
好在外头的人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将灵堂的门重新阖上,萧季绾与慕容念屏住呼吸留神倾听,脚步声正渐渐远离,不多时,隔壁传来了关门身,至此,她二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好险,差一点点就要被人撞破棺材中的秘密了。
慕容念仰躺在棺中,呼吸声渐稳,萧季绾翻了个身侧对着慕容念,微微抬起头凑近慕容念的耳畔,悄声安慰道,“阿念,无事的,别多想,我们很快就会下船了。”
萧季绾之所以会出此言,是因为刚出洛水的某天深夜,二人出棺活动时,慕容念隐约暴露了自己悔不该冲动之下杀了子甲的想法,否则她们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那时萧季绾对慕容念说,她不仅不怪她,反而谢谢她当初的做法,否则她的身份被齐帝昭告天下,大晋势必会被威胁,百姓已经为他们萧氏祖辈的过错承担了太多,她愿意无声无声地死去,也不要阿耶阿娘为了交换她付出代价。
慕容念不是一个会被轻易说服,会被轻言安慰的人,若在以前,自悔也好,自责也罢,她只会将自己的情绪藏在心中,不会对萧季绾暴露一星半点,但或许是这一路走来变故太多,她心中的弦绷得越来越近,在隐藏自己这件事上力有不逮,因而总能被萧季绾窥见一二。
萧季绾也知自己的安慰对慕容念而言是无用的,可她还是想说,还是想做,说多了,做多了,或许真的就有用了。
棺材盖板下的一片漆黑中,萧季绾伸出右手从胸前穿过,环住慕容念的左肩,又将自己的侧脸贴近慕容念的右肩,棺中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念听到萧季绾用很轻微的声音说,“阿念,我们都会回去的。”
慕容念心中微动,是,她会回去的。
大半夜不睡觉,去隔壁灵堂一探究竟的,是方才还暗示自己“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隔壁动静”的半大小子。
许是今夜夜雾大的缘故,所以他才对隔壁的动静格外好奇?
这个缘由可谓格外牵强,但是除此以外,半大小子也想不出别的解释,解释为何他已经自己向自己装聋作哑了这么些天,却偏偏要在今夜跑去隔壁查探一番。
查就查了吧,也没查出个究竟。
半大小子放了心,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蜷曲在角落里,将盖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