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福眼疾手快地将萧季绾与慕容念拽进了一处拐角，借着坊墙的遮挡，堪堪与北齐的骑兵错过。
墙那边哭喊声不断，差一点，他们险些也要成为刀下亡魂。
阿福伏在墙上听了听，马蹄声差不多消失了，急忙说道，“我们快走！”
“走？走去哪里？”
高薛语传来，阿福脊背一僵。
北边被高薛统治了二十多年，阿福即便没有学过高薛语，但是多少也听得懂一些。
他想，他们今夜怕是完了。
第068章 峰回
慕容念急忙挡在萧季绾身前, 右手摸上腰间的匕首。
这匕首是她从西市里换出来的，身处北齐混乱之地，身上没有防身之物不行, 匕首拿回来后她又用石块将锋刃打磨得更加锋利了些,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敌得过眼前这个北齐军的屠刀。
北齐军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慕容念的身上, 是何意味不言自明。
阿福虽然脱了铠甲, 但是他手中还握着军中分给他的长枪, 只是长枪沉重, 他提不起，半截都拖在地上, 可眼下手中无可恃的武器, 长枪勉强也能挡一挡。
北齐军往前走了两步，他身后是惊惧的哭喊，悚人的笑声, 阿福嗓子眼一阵干涩，他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唾沫，握紧了手中的枪，半截拖在地上, 半截横在慕容念身前, 防备意味十足。
“求饶啊？”北齐军开口说了一句。
求饶, 求饶就能放了他们吗？
阿福显然有些动摇，慕容念听不懂高薛语，但是瞧对方的神色和阿福犹疑，便猜测对方开出了条件。
“阿福，他在说什么？”
“他让我们求饶, 我们……”
“不可信。”慕容念斩钉截铁，“高薛一贯阴险狡诈反复无常。”
“可, 可我，我打不过他……”
阿福也知道敌人面前不能露怯，可是他控制不住身子的颤抖和开口时带出的哭腔。
北齐军等得不耐烦了，提着刀便冲上来。
“阿福扔枪，跑！”
阿福下意识将枪扔向北齐军，慕容念趁机推了二人一把，“跑！”
北齐军一见几人有跑的意向，三步并作两步两步上前伸手一抓，慕容念适时被他抓住了左手腕。
“阿……”
“快跑！”慕容念被北齐军拖着后退，张口却不断在让阿福带着慕容念跑。
北齐军的目标本就是慕容念，至于其他两个，就算从他手下逃过，也会死在别的人手中，王上下令屠城，长安城中连鸡犬都不留，更何况是人。
慕容念被北齐军拽着往角落处去，她的手腕被抓得生疼，但是她一声不吭咬牙隐忍，疼痛之下脑中更加清醒，心下也愈发镇定。
她的目光在此人面上来回逡巡，最后落在额角。额角之下，有一穴位，而此人没戴头盔。她被摔在了墙壁上，后背重重地在墙上嗑了一下，疼得很，可是她似乎感受不到，她的注意力只在一处，就是额角下的穴位。
北齐军见慕容念直愣愣地站在他面前，一点反抗的意味都没有，似乎对即将会发生的事完全猜不到，他好奇地将目光从慕容念不堪一握的腰上移开，缓缓往上落在了她的脸上。
今夜月色甚为惨淡，惨淡地可怖。月亮泻下的一缕微弱的光恰好落在慕容念的双眸上，照亮了她幽深如古井的眼。
这是一双活人的眼，但是月光落在这一双活人的眼中，映射出来的却是一张死人的面孔。
她眼里这个死人是谁？
北齐军恍惚地想。
不对，这里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
难道她眼里这个死人是我？
“咚。”长刀落地，北齐军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胸口，胸口无事，抚上自己的脖颈，脖颈也无事，他没死也没有受伤啊，那她为何在看着一个死人？
慕容念的双眸一眨不眨，全身一动不动，她仿佛成了一尊雕塑，以玉为骨，琉璃为目，目中所映，仿佛镜照万物。
北齐军忍不住想要后退，然而巷子狭窄，退不了。
“你……”
慕容念眨了下眼睛，北齐军舒了口气。
是个活人。
心下一松的同时，他忽然想起自己要干什么，抬头再看慕容念那一张在月光下宛若神祇的脸，露出的笑便变了意味。
亵渎神灵，是许多人心底潜藏的，隐秘的，邪恶的欲望。
可是神也分许多种，有天上的，也有地下的。长了一张高洁出尘的脸的，未必就是天上的神，也可能是与魔一线之差的，堕神呢？
北齐军被欲望冲昏了头，他看不到慕容念眼底汹涌的杀意，也不会想到什么堕神。
上回杀子甲没能一击必胜，以至于差点功亏一篑，这一回不会了。
穆容念不会允许自己失手两次。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