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乱世之中……人各有命……你们自己活下去就好……”
“你阿耶阿娘还有阿妹在等你，你不要他们了吗？”萧季绾问。
“来世吧……来世再……当阿耶阿娘的……孩子……当阿妹的阿兄……”
血在流淌，阿福的命也在流逝，可是他还没有说完，他想说完，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萧季绾低着头才能听到。
她听到他说，他希望他们不要再出生在乱世了，让他出生在盛世吧，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平稳一生。
他还祝福她们能活下去，活到能够看到盛世来临的那一刻，到时候，别忘了，别忘了送他回家。
第072章 归程
白马原在长安的西面, 若要去洛州，借道白马原是不顺路的，但是没法子, 眼下白马原是长安四面唯一可走之路。
伽南王高恭不明不白地死在长安的太极宫, 北齐一代悍将就那样陨落在荒草丛生的曲径, 鹰扬营的部下不信, 北齐的朝臣不信, 齐帝高耿更不信。
于高耿而言, 他的这个长子虽然战功赫赫，有功高震主之嫌, 但是他从未想过要他死。他儿子说多不少, 说少也不少，也是高恭不仅是他的儿子，也是一名将才, 自古一将难求，所以高耿在接到长安的急报后，第一反应是假的，直到亲眼见到了尸首, 才惊觉, 人真的没了。
人怎么没的, 没有人知道。
高耿勃然大怒，调了虎啸、狮踞两大营兵围长安，高恭的死因一日没有水落石出，大军便一日不撤。
姜原遂一行三人是混在运送尸身的队伍中逃出来的。
白马原上的一片小小的天地中，燃起一簇篝火, 篝火将三人的脸庞映得发红，萧季绾捡起树枝往火堆中扔, “所以高恭是怎么死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姜原遂回答。
“谁是蝉，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萧季绾问。
“他要杀齐帝派来的督军哈图达，故而引哈图达入太极宫，想趁着哈图达不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
“可是他没想到，先生会是那一只黄雀。”
“不，”姜原遂摇了摇头，“黄雀未必是我。”
萧季绾平静地看着篝火，“难道还有其他人要高恭死？”
慕容念将姜原遂寻来的食物分成三份，递给萧季绾一份，“自古兄弟阋墙之事屡见不鲜。”
这一点是姜原遂没有想到的，他意外地看着慕容念，“慕容娘子觉得是云中王在推波助澜？”
“先生说那致命的一下并非哈图达所刺，哈图达用匕首刺时在高恭的北面，但是您看到有银光从正面刺入了高恭的身体，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知道了高恭想要暗杀哈图达之事，所以设了局中局，让哈图达误以为是他杀了高恭？”
“那阿念为何觉得背后那人是云中王？”
“北齐皇位只有一个，而高涣是一个与高恭完全不同的人，我们曾经撞到过他们，在长安的巷子里。”
萧季绾低下头，显然她又想起了为她当了一刀的阿福，那晚高恭与高涣之间的争执，是阿福转述给他们听的。
慕容念用长树枝拨了拨篝火，“好在那第三方人并未发现先生，否则我们怕是无法顺利离开长安了。”
姜原遂点了点头，他在察觉到在场可能会有第三方势力之时，就小心地隐藏了自己，不在执着于定要亲手杀了高恭，否则引起高涣怎么会放过他们。
伽南王身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北齐，高耿为了表示自己的痛心疾首，下令要将整个丧事办得声势浩大。高恭生前所穿的铠甲，所佩戴的狼头刀，会以金水浇筑，而后封存在一方匣中，由一支四十九名高僧组成的超度队伍护送，从平城出发，一路往西出塞，在高薛族的发源地，西北草原的青河谷超度八十一日，而后就地起陵。至于高恭的尸首，会在平城郊外紧急搭建的祭台上火化，骨灰在皇觉寺停放八十一日，随后由云中王高涣率领鹰扬营护送至青河谷，与衣冠一同入葬。
高恭的丧事一时之间成为北齐朝野内外最为重要的一件事，心思各异的各方人马趁机大显神通，借着治丧变着法子讨好高耿，真正为高恭的身陨感到痛心的，怕是只有高耿自己了。
高耿亲自操持丧事，才缓解不久的头痛之症再度复发，他倒下的突然，朝中大事难以决裁的，反而都落到了云中王高涣身上，可是高涣自己却并不热衷，每日只守在佛堂监督超度，此外诸事一律不管，若有实在推不过去的，就权且让高弘代劳，高弘没干过这些活儿，起初还兴致勃勃的，两天一过便觉苦不堪言。
长安才经战乱，需得善后，高恭明面上说是被上清天神教的教众所杀，其实死得不明不白，这事儿还是得继续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