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过活着回去，只要能咬死鹰扬营哪怕三成士兵，长安城就多出一线生机。
高恭想等那一万晋军来，行啊，等晋军来了，看是他的援军，还是他的催命符！
军营中的火把尽数被点燃，漆黑的夜空下，鹰扬营所在之处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看清了吗，诸位？”高恭幸灾乐祸地高声问道。
这一千八百人可是他特意筛选出来留到最后的，就为了长安城外的以防万一，谁知道这“万一”还真就来了。
“看清了吗？”高恭重复了一遍，“看清了就动手吧。”
看清了，正是因为看清了，才没有办法动手。
“怎么，见到了故人、亲人、友人，下不了手？”高恭尤嫌事不够大，添油加醋道，“这一千八百人本王在打风陵渡、华阴、渭南的时候可都舍不得拿出来用，好吃好喝地供在军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也到了你们该报答本王的时候。”
高恭等了一会儿，双方士兵就跟入了定一般，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他见此情景重重地长叹一口气，“哎，难道你们不知道本王的规矩？为我大齐保家卫国者，本王重赏，恩及家人，背叛我大齐者，就地处决，祸，也及家人，你们，难道忘了？”
前锋军中有些握着刀枪的人已经开始颤抖。
他们一直不明白为何伽南王特意将他们挑出来，不让他们参加前三场的交战，原来，原来是伽南王故意为之，伽南王查了他们的底细，知道他们或有亲人、或有友人身在长安神教……
前面是亲朋，是故人，身后不远千里的家中也有亲人，究竟该怎么办？怎么办？
杀了前面的才能保后头，不忍杀前头的，后头的就保不住。
伽南王说了，恩及家人，祸也及家人。
他们不过是在中原大地上世代为民讨生活的凡夫俗子，为什么要让他们参与到这样无休止的，残忍的战争之中？
就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吗？
军中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可是高恭不急。
总会有人做出取舍的，人，也必须要做出取舍的。
第063章 祭旗
时间在缓缓流逝, 双方阵营在进行无声的对峙。寂静持续得越久，居下位者的心中就越是恐慌。谁也不知道高恭还会有什么突如其来的新奇主意，让他们难以抉择又痛不欲生的主意。
终于还是有人在寂静的对峙之中丢却了镇定与冷静, 转身“噗通”一声朝高恭跪下, 口中不住哀求, 哀求高恭网开一面, 给他一个痛快。
哀求的人做不了选择, 他走投无路, 因为对面有他的亲人，身后的高恭同时也主宰着他另一边亲人的性命, 他求高恭成全他, 他愿用他自己的命去全前方的道义，也保住后方家人的性命。
可是他的命，区区盾牌的命, 在高恭眼中又怎么会值上那么重的分量，“你想要道义，又想保住你的亲人，可本王怎么记得你们中原人有一句话, 叫……”高恭故作思索, “叫什么来着？”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军师提醒道。
“哦, 对，对，”高恭拍掌，恍然大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你觉得你自己的命，能够同时从本王这儿换下鱼和熊掌吗？”
显然是不能* 的。
哀求的人绝望了, 绝望之中他回想起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少年困顿，中年凄苦，他同所有被抛弃在北面的大晋遗民一样，命如草芥。可死到临头，即便是草芥也会有片刻的觉醒与反抗。
长枪举起，朝准的是北齐伽南王的方向。他在周围或诧异或钦佩的目光中，大声喊叫着“北齐暴屠，速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羽箭就穿过了他的喉咙。
沉重的身体向后倒去，倒在草地上，连尘埃都激荡不起。
一个出生乱世的普通百姓的一生，就这样不痛不痒地，结束了。
在大家还没有回过神之时，又是一柄羽箭破空而出，这次不是己方，而是对面，对面阵营中有人应声倒地。
“他们是舅甥。”高恭握了握搭箭拉弓的双手，“真是感人肺腑。”
他们是舅甥？真是舅甥吗？
高恭说得是不是真的，没有人知道，但是高恭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站在他这一边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高恭活动完手指，重新搭箭拉弓，“还打不打？嗯？”
微微上扬的语调，是催促，也是催命符。
“打！打！打……”人群中爆发出第二人的声音。
“哦，看来对面的不是你的亲人，是，你的朋友？”高恭似笑非笑，“你杀了他，本王赏你黄金十两，这个价钱买你朋友的命，值了吧！”
第二个人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可是他颤抖着举起自己的长枪，指向对面人群中的一人。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