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东市与西市的各大酒肆转了一圈,第三日、第四日也是一样,不过他在醉生梦死的同时,可没忘了派人乔庄前往太徽观,想尽各种法子寻找萧季绾的破绽。
第三日的傍晚手下回来,一无所获,高起有些急了,他至多再在建宁待上两日,若再耽搁,他们那个多疑猜忌的陛下可就要怀疑他醉于江南繁华地,乐不思齐了。
第四日,手下总算给他带回了些消息。消息说,太徽娘子用完午膳后去经堂抄经,因为犯困,经未抄好而被掌教罚顶盆,顶着水盆跪了一个时辰,最后止不住地哭。
高起听闻这个消息,心中的疑虑顿消。
太徽娘子才入道几日?倘若她一点错处都没有,才十分值得怀疑,既然还有公主的性子在身上,那便不是故意在他面前装装样子,应是才入道门,身上的一干习气还没有纠正过来。
看来他的确晚了一步,和亲的公主他是带不回去了。
“大人,陛下只言需要公主和亲,却未说一定要晋宁公主,不如我们暗示暗示晋帝,让他给一个萧家的宗室女就是了,这样大人也好交差。”译官提议道。
高起摇头否决,“陛下没有指明要晋宁公主,但我们带回去的人却只能是晋宁公主,和亲不过是个借口,要他延和皇帝的亲儿才是真正的目的。”
“公主入道不便和亲,那将太子殿下请去我大齐作客如何?”译官又问。
“太子?”高起冷笑,“那个病秧子?怎么请?就算延和皇帝够狠,愿意交出萧季钧,可就凭他那个破落的身子,要是没到国都就在路上给折腾没了,本使如何交待?”
“那我们就这么回国都吗?”译官面露惧色,“陛下那边……”
高起咬牙,“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
齐使在建宁城中折腾出的事儿瞒不过大晋君臣,最先坐不住的仍旧是北方南渡来的一干老臣。
他们以兵部尚书侯暻为首,一同来到宸元殿求见延和帝。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一步,就是以赵氏为首的江南世家。
南北两派的核心之人齐聚宸元殿,宸元殿的前殿宛若一个小早朝,很是热闹。
吵来吵去还是那么回事,无非就是战还是和。
延和五年之前,延和帝是个明面坚定不移的主战派,而在那一次御驾亲征中箭以后,他本就不怎么好的身子愈发多病,他是个主战派,却不能再是个明面上坚定不移的主战派。
随着延和帝刻意的退避,江南士族逐渐在朝中占据上风,主战与主和两派的争论也渐渐消失,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自延和五年之后,大晋军队固守不出的对峙局面。
可是齐使的到来,北齐的狂傲,宛如一把利刃,撕开了主战与主和两派可以维持的平静表象。
人人都有私心。主战者希冀北归恢复往日荣光,主和者谋求将帝国中心留在江南。
两派终有一日会再起纷争,这一点无论是延和帝还是燕皇后,都早就料到,只是他们没有料到,纷争再起之时,会来的这样早。
萧氏是一定要回到长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帝后清楚,他们还不能赤裸裸地主战。
大晋缺将,还缺马。这两样于北归而言至关重要之物,他们一样还没有拿到。
延和帝坐在御座上,静静地听他们争吵,等到吵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诸卿的心意朕都明白,大家虽然主张不一,但都是为了大晋着想,然此时齐使尚未离去,诸卿谈论之事还为时尚早……”
总之,延和帝用了一番和稀泥的话将群臣请走了。
椒姒香由远及近,屏风后头传来浅浅的脚步声,延和帝捏着眉心开口,“一个个高谈阔论,细究起来,全是党争。”
“朝政之局,自古如此,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燕皇后缓步走到延和帝身侧,执起案几上的毫笔,在铺陈的白宣上点了一朵芙蓉,“陛下曾教妾,帝王之术,制衡之道,赵党也好,韩党也好,主战也好,主和也罢,只要布局得当,未必不能在多方倾轧之中寻出自己的道,达成自己的目的。”
延和帝握住燕皇后手中的笔,“那阿笙达成自己的目的了吗?”
燕皇后松开笔,问,“陛下觉得这一朵芙蓉开得如何?”
“只愿能开得长久些。”
燕皇后莞尔一笑,“必能等到陛下北归。”
“但愿。”延和帝提笔在燕皇后所绘墨色芙蓉旁写下一诗句: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1】
写完后,忽然问道,“阿绾几时回宫?”
“快了。”提起萧季绾,燕皇后目光变得柔和,“此次阿绾表现得很好,修道清苦,妾也想早日让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