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能不能高抬贵手,朱笔一挥,勾了她的罪籍?”
燕云笙直起身子,低头看着面前这张同她与延和帝都极为相似的脸,晚风拂过,萧季绾及腰的长发被吹起,燕云笙一阵恍惚。
十年前阿绾刚出生时,她连看都没看过,就让身边最信任的一名宫人带着她离宫,她想让阿绾此生不被大晋公主的枷锁所困住,可阴差阳错,阿绾还是留了下来,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阿绾十岁的生辰就会到来,她陡然之间意识到,她的阿绾,不是小孩子了。
单从面色上,萧季绾看不出她的阿娘生气还是未生气,也猜不到阿娘同意还是不同意,她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可是她又不知道哪里做错了,阿兄早慧,又是太子,对前朝那些弯弯绕绕能看得出来,而她,没人教过她,她真的不懂。
“阿绾为何要帮她?”燕云笙问。
“因为,觉得她可怜。”萧季绾抓住燕云笙的广袖,“阿娘,她,她不会说话,常被人欺负,她真的很可怜。”
“阿绾,”燕云笙停顿片刻,她原想说“谁人不可怜,被世家掣肘又沉疴日久的你的阿耶不可怜?为大晋马革裹尸几乎灭门的燕氏不可怜?孤守蓬莱却连军费都不足的右卫军不可怜?那些尚在北齐被视为牲畜的大晋遗民不可怜?”可她及时想起,眼前的这个才到她腰腹上方一点点的女孩是她尽心竭力护佑了十年的女儿,于是话到嘴边就变为了,“阿绾,容阿娘再思虑思虑。”
燕云笙一贯杀伐果断,现下没有立刻拒绝萧季绾的请求,这让萧季绾觉得此事还有余地,顿时眉眼弯弯地开心起来,“那阿娘你好好思虑思虑,阿绾不急,不急。”
眉开眼笑的萧季绾一蹦一跳地回寝殿去了,这时,坤仪殿的孙司正急匆匆走来,“皇后殿下,淑妃去了宸元殿。”
燕云笙蹙眉,“此事怎可惊扰陛下,去瞧瞧。”
萧季绾因为彻底忘了课业,连着一旬被她那刚正不阿的韦学士罚抄圣人典籍,直到手腕酸痛不得不敷药,这才被老师免了余下的罚,韦学士自觉这一回罚得重了些,所以难得一回旬休时未给萧季绾布置课业,萧季绾闲来无事,忽然想起燕皇后还未给她答复,便带上执素去坤仪殿,还未进殿就听见殿中传来张淑妃的哭声。
张淑妃想要回家省亲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甚至闹到了延和帝的病榻前,幸亏燕皇后及时得了消息将淑妃截住,这才没让延和帝因此事不得安生,这事儿萧季绾是知道的。
“公主不进去吗?”坤仪殿前的内侍询问道,“可要奴进去通报?”
萧季绾摇了摇头,“阿娘既在忙,那我便不去打搅她了。”
阿娘大约是为张淑妃省亲的事焦头烂额,这才忘了妧娘之事,萧季绾想,还是过些时日再向阿娘旁敲侧击一番吧。
出了坤仪殿,萧季绾径直去宸元殿探望延和帝,走到殿门口就被钱大监拦了下来,钱大监委婉地告诉她,“司天台太史监正在里头,陛下吩咐不让任何人进殿。”
司天台是观测天象、划分四时、制定历法的机构,萧季绾没觉察出什么异常,只说“既然阿耶有事,那我晚些时候再来”便离开了。
离开宸元殿,萧季绾无聊透顶,想起已经一旬不曾见过妧娘,于是抬步向掖庭走去。
晋宁公主两次出入掖庭搭救妧娘之事早已在掖庭传开,掖庭是个察言观色之处,若妧娘是个别的身份,不说寻常宫人,怕是连掖庭令都要凑上来关心关心妧娘。
但妧娘身份特殊,她姓慕容,此事涉及前朝后宫,便没有那么简单,情势不明,妧娘既不能讨好,亦不能得罪,因此掖庭的宫人们近日常躲着妧娘走。
妧娘生性不爱热闹,如此一来倒是合了她的意。不过这世上并非人人都有脑子,掖庭中数万宫人,总有一两个拎不清的。
龄娘便算是其中一个。
那日龄娘被萧季绾撞见“欺侮”妧娘,萧季绾罚她跪在掖庭的廊下,直到离开都没让她起来,一双腿差点跪废。此事惊动了掖庭令,掖庭令查明原委,不敢擅自定夺,便上禀坤仪殿,请皇后圣裁。
燕云笙整日被张淑妃烦扰,案几上的奏疏堆叠了许多,理都理不过来,掖庭这点事她顾不上,对龄娘的处置便搁置下来。
皇后无令,掖庭令不敢擅自处置,于是龄娘只能日日提心吊胆地挨着,这一日实在挨不过去,便又寻上了妧娘,想请求妧娘为她求情。
妧娘心里盘算着其它事,并未搭理龄娘,龄娘不依不饶,妧娘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结果妧娘走到了上回的井边,龄娘深感不妙,拔腿就跑,大约她是真的倒霉,一转身就撞上了萧季绾。
“公主……”龄娘以头抢地,“婢子真的不是……婢子没有……”
“没有你慌什么?”萧季绾怒不可遏,“你是想故技重施,再次将妧娘推下去?”
龄娘冤枉,却又不知该如何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