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永安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急诊待半天已是他的极限，再待下去他人得晕过去。
他哭丧着脸，“院长，我真的悔过了。”
“看你说什么话，你怎么会错，急诊多锻炼人，你得继续去。等你回第一人民医院，我会和孙老建议让你去急诊历练。”
李明清一副相信他能胜任的信任模样。
潘永安哑口无言。
急诊？老天爷！以后他不会真得天天在急诊吧？
“不是，院长，您听我说，我——”
“下班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免的别人说医院让人无故加班”，李明清起身往外面走。
潘永安跟着出了办公室。
申天骄三人正好从隔壁办公室出来。
他们看着潘永安丧眉耷眼的模样一脸同情。
果然急诊的工作强度特别大。
看看潘永安，去了半天，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永安，你还好吗？”
“你们看着呢，院长让我明天继续去急诊。我打算明天不来了，我去找孙老。”
申天骄嫌弃道：“潘永安，你行不行。你走了我们怎么办，难道因为你一个人让我我们承受后果吗？别丢孙老的脸。”
“是啊，你可不能当逃兵”，叶剑劝道。
乔乐安慰他，“坚持坚持，只有明天一天，更何况你明天中午得给院长当助手。”
“助手？院长肯定不让我去。”
潘永安叹气道。
他低头看了看白大褂上沾到的血痕，“哎，你们保重，我走了。”
叶剑拉住他，“不行。”
“我真受不了，下午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一位老人去世，再待下去真的能要我小命。”
申天骄拍了拍他的肩膀，“医生本就要面对病人的生死，我在急诊待过一个月，理解你的感受，但不赞成你当逃兵。”
潘永安哭丧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说人话。”
“啪”一巴掌，疼的潘永安往旁边躲。
“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我告诉你，你走就不是男人”，申天骄骂道，“走，你请我们吃饭。”
他和叶剑一人拉着他一个胳膊。
别想跑。
次日。
叶宏卓和赵昌两位院长来到明仁医院。
“哎呦，你俩商量好一起来的嘛，有什么工作指示？”
“什么指示不指示，我们听说第一人民医院和你院开展医生互换学习交流活动，有这样的好事我们也想给院里的医生报名。”
“对，多好的学习机会啊。”
李明清笑了笑，眼神示意他们往医院门口看。
“看见了吗？那小伙子是潘永安，只在医院待了一天就被摧残成这样了。你们确定要让院里的医生来？”
叶宏卓信誓旦旦道：“确定，非常确定。”
“这事是我院医生主动提的，就想跟着你学习进步”，赵昌如实道，“他怎样肯定在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李院长，他以后会感谢你的。”
李明清：“不用他感谢，他能成为真正的医生就好。”
“祁院长动作真快，一声不吭就把医生送来学习。要不是听孙老说我们还不知道，孙老的几个学生不错吧。”
叶宏卓字句里都是羡慕。
“刚才的小伙子就是孙老的学生，他蛮需要敲打的”，李明清实话实说。
赵昌乐呵道：“敲打？那孙老真是找对人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李明清无奈了。
“不是可怕，怎么就要可怕了”，赵昌连忙解释，“分明是高要求，高标准，这样才能出好成绩。”
叶宏卓附和道：“赵院说的对，在你手下走一圈抵得上别人的一年。”
“互换交流的事得下个月了。”
李明清没卖关子，直截了当。
“没问题，按你的时间来就行。”
“对，我们的时间可以调。”
两人没有一点异议。
他们知道李明清忙，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
叶宏伟：“那先不打扰你上班了，我们也得去医院签到。”
李明清笑着道：“好，你们也忙吧。以后有事打电话就行，省时省力方便。”
“这样的事面谈比较好，要不然看着不重视。”
“没那么讲究”，李明清不拘小节道。
赵昌：“面对面比较正式。”
李明清送他们离开后顺路去急诊看了一眼。
潘永安面色沉重的给患者换药。
换好一位又给另一位换。
今天来急诊的人少，给昨天的患者换好药后他就坐在那里盯着机器。
“不错啊”，李明清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他猛地一扭头，“院长，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去手术室，等手术结束你再来坚守岗位。”李明清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道。
潘永安惊喜道：“我还可以去手术室？”
“你不是要当助手吗？”
他扭捏的点头，而后又摇头，他诚实道：
“不知者无畏。当初我说时并不知道自己的实操能力那么差，现在我知道后就不敢了。”
“咋的，你要转行？”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为了患者好我的再练练，要不然对患者不负责”，潘永安坦诚道。
李明清笑了笑，“算你有点良心。”
“李院长，我——”
“大男人别墨迹了，赶紧去手术室。急诊现在没人，去手术室学习，别想偷懒。”
李明清说完就走。
潘永安赶紧小跑着追上他。
没想到离开明仁医院前还有进手术室的机会。
之前他以为李明清故意整他，现在看来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默默地掐了掐手背。
三思而后行啊。
手术时，刚打开腹腔，病人突然心跳骤停。
潘永安四人愣在原地紧张的看着李明清。
无法做胸部按压动作。
李明清冷静小心的伸出手有规律的捏动心脏。
一下，两下……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奇迹的发生。
叶剑口罩之下的嘴巴大张，从没见过这样的操作。
一分钟，病人心跳重新回来。
李明清继续完成未完成的手术。
四人被他的操作震惊，迟迟不能回神。
手术结束，出了手术室，潘永安心不在焉道：“我看见了什么，不是我出现的幻觉吧。”
“我也是惊呆了。”
“万万没想到还能那样操作，看李院长的淡定的神态，这些操作对他来说仿佛是家常便饭。”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刚才看到的一切。”
李明清不懂为什么四人又灵魂脱壳了。
“干嘛呢，回神了。”
申天骄：“院长！您能不能把刚才的心脏复苏教给我们？”
“别一惊一乍，现在学没必要，你们用不上”，李明清实话实说，“你们先把最基本的掌握好。”
他这话让四人飘飞的思绪成功落地。
潘永安：“李院长说的对，不会走就想跑，不切实际。”
“你赶紧回急诊”，李明清催促他。
“啊？”潘永安以为不用去了。
“啊什么啊，赶快去。”
潘永安一到急诊就见医护人员急匆匆往外赶。
马主任快速道：“永安，去找院长，十个月孕妇昏迷，胎儿危在旦夕，准备手术。”
潘永安拔腿就往二楼跑。
“院长！马主任让我来找您去手术室。”
李明清二话没说起身快步往手术室走，“什么情况？”
“十月孕妇，昏迷，可能得剖腹产。”
手术室，一切都已准备好。
此时孕妇已经醒了，但非常虚弱。
看她的体力想要顺利生产是不可能的。
妇产科医生秦好丽道：“院长，婴儿情况不好。”
“赶紧开刀。”
孕妇弱弱道：“医生，我想自己生。”
李明清打开仪器扫描，脐带绕颈，心胎不稳。
“情况危急，胎位不正，只能手术。”
她抓着李明清的白大褂恳求道：“医生我求求你了，其他医生也让我剖腹产，我这才转到明仁医院，我想自己生，对孩子好。”
在场的所有医护人员两眼一黑。
孕妇想法不对。
“病人家属在吗？”李明清问道。
“在”，潘永安立刻回答。
李明清快速出去，“为了你太太和孩子的生命安全，得剖腹产。顺产的话危险特别大，不建议顺产。”
男人焦急道：“剖吧，别听她的。”
李明清原以为得花时间劝，没想到这么通情达理。
看来执意顺产的是手术室里的孕妇。
“剖腹产。”
他话音一落，孕妇就开始挣扎。
“我不，放我走，我……”
她特别虚弱，说话有气无力，上气不接下气。
李明清快速拿出银针，一秒后，她晕过去。
再废话孩子特别危险。
“院长，这——”
“赶紧手术”，李明清冷静道，“家属已同意。”
孩子终于出生。
但浑身都是青的，护士着急拍打婴儿脚心。
用力连拍了四五下仍旧没哭。
李明清接过婴儿，再次拿出银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婴儿的啼哭声仍未响起。
所有人面色沉重，想的都是最坏的结果。
“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在手术室响起，犹如天籁之音。
潘永安松了一口气。
他的心脏此起彼伏，一会担心一会高兴。
李院长真是有十八般武艺啊。
银针唰唰的往外拿，就像天女散花似的。
这样的架势他第一次见。
长见识了。
一手中医，一手西医。
天下无敌了啊。
手术室门外的家属听到婴儿的哭声喜极而泣。
幸好没事，要不然他后悔一辈子。
“恭喜你，母子平安。”
“谢谢，太感谢了，要不您恐怕——”
李明清：“你太太还没转过弯，等会她醒过来你劝劝。”
“她听说顺产生下来的孩子聪明，死活想顺产。折腾来折腾去，差点把自己的命和孩子命搭进去。”
男人垂头丧气，无可奈何道。
就是轴，听不进劝。
一连去了三家医院，医生明确表明得手术但太太一直听不进去。
非得试，要不然就要死要活。
这次是他的错，事关生命，不能容她任性。
李明清好心提醒：“等你太太醒来你好好劝劝，免得她想不开。”
“给您添麻烦了，我会劝她的。”
男人非常明事理。
潘永安：“我真是头一次见这么愚昧无知的人。”
“以后坐诊会遇到很多”，李明清心平气和道。
“很多？不会吧”，他抱有怀疑的态度，“好歹是首都，来看病的人是有些文化的。”
“以后你就知道了。”
潘永安有点打怵，“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没遇见拿刀来看病的人吧。”
“拿刀！看病！”他瞪大眼睛，“我很难把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太危险了吧。”
李明清笑着道：“每个人的从医生涯中都会遇到几个奇葩。”
“之前我们医院就有位医生被患者打了，当时我听说之后没当回事。但刚才听您一说，我突然觉得有生命危险。”
“看见门诊的保安了吗，他们不是吃闲饭的。”
潘永安恍然大悟：“怪不得医院有这么多保安，李院长，您的安保做的太到位了。”
“人流量这么大不到位不行啊。”
李明清感叹。
没出事什么都好说，要是出事说什么都晚了。
潘永安讪讪道：“院长，你平时都这么忙吗？”
“这两天不忙。”
“还不忙？”潘永安叹气道，“我果然孤陋寡闻，没见过多少世面。”
“别在这里和我闲聊了，快去站好最后一班岗。”
“收到。”
他这次老老实实的去急诊。
下午就要离开明仁医院了，突然有些舍不得。
短短两天，太波澜壮阔。
申天骄三人去急诊看他，在看见他忙的像个陀螺时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他是潘永安？”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确实是潘永安。”
“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不是说累的抬不动胳膊了吗，怎么这么生龙活虎。”
潘永安抬头看见他们时，叹气道：
“下午我们就要回去了。”
“对啊，这不是你一时期盼的吗？难道你舍不得？”
“舍不得啊”，潘永安苦笑。
申天骄探究道：“你这人真奇怪，一秒一个说法，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
“哪句话都是真的，我说的话都是当时最真实的想法。”
叶剑：“我也舍不得离开。”
突然伤感，差点抱头痛哭。
要是李明清看见他们娘唧唧的样子保准踢他们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