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棉衣

“哎哎哎!小女娃你等下!这些人的药材我帮你垫了,待会儿老夫列个单子出来,你可不能赖账!”

眼见楚禾转身就要离开,偷闲片刻的翟老急了,放下拉嗓子的冻干饭团,急忙叫喊。

“您老古道热肠,他们自会感激于你。与我何干?”

像是早有预料,楚禾没有回头,脚下用了力,走得愈发飞快。

“怎么和你无关?他们可是你的人!”

忙活了这么久,也就靠这点好处坚持慰藉着。满心期待被楚禾这不咸不淡的假意奉迎和冷漠回拒泼了个透心凉。

翟老怒火上涌,又气又急。僵硬的手脚霎时解冻,也不用人扶了,迈开步子,稳稳当当地就要追赶。

“翟老翟老……楚姑娘不可得罪!哪能次次您老占便宜……呃,再说那姑娘还没醒呢,您忘啦?”

生怕乱上加乱,丢掉手里的药杵,卫灵急忙将人拦住。

无视老人想要杀人的眼风,腆着笑,嘴上识时务地拐着弯儿,好说歹说将暴躁的人安抚下来。

“说的也是,不过五六,九十……十几人的药,老夫出得起。大不了再坑……呃,再赚回来。”

手指越掐数越肉疼,但楚禾早就躲进暖帐里不见人。无法也无奈,翟老只得如此。

总归是救人,只要药用在人身上,管它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也不知那小女娃哪里藏得了那么多药材,看来自己得再想想法子,多剜出些来。

与其放着受潮发霉,倒不如物尽其用。

思忖苦想着走回,翟老捡起沾了土的饭团。避着从树枝缝中透进草棚的寒风,吹去灰土,双手捧着小口咀嚼。

看了还在嬉笑嘚瑟的卫灵一眼,又看了眼甘之若素啃粗食的老人。

眼神转向不远处泄出几缕烟雾的帐篷,几经犹豫,迟珥还是吩咐卫灵。

“去挑几块好一点的饼子,看看能不能换几碗热水来。”

“啥?就咱们几个那蹩脚手艺,夹生的夹生,焦黑的焦黑……可别了吧,我嫌丢人。”

自己不过稍微动用了下聪明的脑瓜子,就将一场争执甚至祸患扼杀在未起时。吸溜着鼻涕,卫灵自鸣得意。

突然听到身旁之人如是说,惊恐万状,连连拍手,跳起脚来就往于春几人中间躲。

笑话,他们这几个大男人杀人还成,做饭着实为难人。自己偷偷丢人就行了,何苦要捅出去让人皆知。

想逃,但命运的后脖颈被人勒住。

“快去,我做的尚能过眼。不过……莫要说是我做的。”

不自然地侧过身体,正好藏起脸上那被风吹红的几丝飘红。松开手下攥住的衣领,迟珥将人推远几步。

“行吧行吧,我去还不行吗!可怜我脸皮那般薄,尽被逼着干糗事,唉。”

叹息自怜不止,抱怨着,卫灵苦着脸在一口大箱子里翻找。

挑挑拣拣,撕掉焦糊的部分,扯掉还挂着汤汤水水夹生部分。费了好一番功夫,在崔婆子准备熄火收拾的时候找了上来。

扭捏着,说明来意。磨蹭着,最后一咬牙,誓死如归地递出层层包裹的饼子。

“嗐,几碗热水而已,还说什么换不换。翟老辛苦了大半夜,到现在连口热水都没喝上,的确是我们疏忽了。”

“什么换不换的,快拿回去。翠珍,你不是给这孩子缝了棉袄吗,赶紧拿过来试试。”

兜了好久的圈子,听到这孩子只是想要几碗水。吴婆子好气又好笑,嗔怪着将陶壶递了过去。

拿起放在行李上的厚厚油布包,崔婆子往卫灵怀里塞。

眼下粮食可是吃一点就少一点,没有补给之处。他们青年汉子那么多,一顿怕是就得吃上不少。

大冷的天,看到迟珥还穿着单衣,崔婆子忙吩咐徐翠珍。

“啊,哦!好,可巧昨晚刚做好,也不知你身量,估摸着做的,看看合不合身。”

迟疑了一下,徐翠珍立马反应过来。笑盈盈地抱着极为厚实的棉衣走来,怕对方推辞,二话不说就往卫灵身上套。

“不用……我不冷的,习武之人不怕冷……”

不要饼子正好,本就拿不出手。卫灵本想提着水壶和简陋的回礼溜之大吉。

却不曾被两位奶奶的热情和关切打了个措手不及。

急忙摆着手,烫手般想将沉甸甸的衣物脱下。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在徐翠珍的压制下,卫灵被治的服服帖帖。

“还别说,就是稍微窄了些,不过正好灌不进风,最为暖和。”

无视愈发局促的人,五个妇人转着圈,比划着,旁若无人地点评谈论。

“奶奶,婶子,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真不能收……”

“是挺合身,不过他们几个都是耍刀舞棒的,肩膀处怕是有些紧,施展不开。”

“先穿穿看,穿几日就撑大了。到时候哪里不舒服就告诉婶子,婶子再改改哈。”

如同隐形人,卫灵被晾在一边,话虽是对着他说的,可没他插嘴的份儿。

“你别说,这素色衣服倒挺衬人,穿上显得人也文质彬彬起来了。”

甩了甩发酸的胳膊,陶雅雯后仰靠在褥子上。摸着下巴打量被围在中间的卫灵,后又凑近楚禾说悄悄话。

“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是性格更狗,啧啧。”

楚禾没理,陶雅雯也不在意,继续光明正大的偷瞄。

“我师父自是长得好看,嘿嘿。”

累得呼呼大喘,“童工”陶雅宸还是没有停手。听到姐姐这般说,极为自豪的附和。

“你坐着干嘛,还不给你师父解围去!”

不说倒好,一说陶雅雯这才发现自家二愣子弟弟的存在,当即没好气地催人。

一家子聪明人,怎么就独独他这么呆呢?

“啊?噢噢!”

好像听懂了,陶雅宸忙起身,在粉末飞扬中蹭蹭跑出。

“师父,您就收了吧!不像翟爷爷,您都没要束修呢!”

一句话出,一屋子人略有不自在。

“咳咳,是啊!再者衣服都做好了,你不穿也只能放着落尘,还压人。”

这孩子!

僵笑着,徐翠珍忙打哈哈,将衣服连同人往外推。

“那……那卫灵谢过各位奶奶和婶子……”

知道推辞不过,卫灵只得拱手作揖。虽红着脸,但还是一本正经,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谢。

摸了摸便宜徒弟的油腻发顶,眼中多了真切。

已临近出发,马儿蹄声踢踏。小心叠好棉衣,卫灵忙告辞。

那份扎捆的紧实的油布包到底还是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