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问师爷借钱不用还
“昨日凌晨两点十四分，琼州周边海域发生4.8级地震，震源深度约10公里，请周边居民非必要不出海，预防局地海啸发生……”
电台播报声在车厢内回荡。免费看书就搜：你阅读 虽然早高峰已过，通往景区的道路依然拥堵不堪。
张灵玥靠在座椅上打了个哈欠，余光瞥见裴闻声正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
刚下飞机，裴闻声就收到了阿信的信息。孔逸从洪城离开的时间和徐明的描述相差无几，随后去了琼州，一个位于桂岭南部的沿海城市，之后就再无踪迹。
裴闻声眉头微蹙，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桂岭、琼州，这两个地方都在李怀嵩参与的涌泉计划重启的航线附近，其中会有什么联系？
“这道观怎么开在网红街？”张灵玥望着窗外熙攘的人群抱怨道，“天天这么多人，他们不嫌吵吗？”
裴闻声头也不抬，“热门景区自带流量，游客就是香火钱，谁会拒绝送上门的财神爷？”
“这也太夸张了。”张灵玥望着窗外攒动的人头咂舌，“前面那段路一直堵着吗？”
“我看看。”
她凑过去瞄裴闻声的手机屏，发现他嘴上应着，手上却没有动作。只见他异常熟练地输入工商信息，按下确认，几秒后航空公司的邮件送达，显示发票已经开具完毕。
“你这是？”
裴闻声把几个文件下载保存，才说道：“我这算因公出差，找到孔逸后，不得跟她报个差旅费吗？”
做完这些，他慌不忙切换了页面，看着地图上一路描红的规划路线，叹了口气，“前面都堵着。没多远了，现在下车走过去，或许更快。”
张灵玥说：“那就下车吧。”
抱虚山人吹嘘的“香火鼎盛”的道观确实名不虚传。
黄墙黛瓦的道观被各种网红店铺包围，拍照打卡的游客络绎不绝。蛟龙链池围着里外三圈，只听见里面导游被腰间小麦克风放大的讲解声。
两人在道观里转了一圈，遇到的不是忙着解签算命的道士，就是一问三不知的工作人员。
最后，他们终于逮住了一个道士询问，得知抱虚山人不在观里，要见面也得提前预约。而本月老道士的空闲时间，已经全部约满了。
“你不是说那个老道士跟你拍胸脯保证，‘有困难找易道’吗？”张灵玥悄悄地问。
裴闻声沧桑地叹了口气：“成年人的重要一课，看透客套话背后的真正意图。他说出那种话却连私人电话都没给我，我就应该明白了。”
张灵玥同情地“哦”了一声，“那我们怎么办？你只有一天的时间了吧？”
根据和李良屹的约定，裴闻声会在三天内返回索特里亚。索特里亚距离这里路途遥远，需要预留一天在路上的时间，所以今天是裴闻声拥有“自由身”的最后期限。
“我们有急事，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张灵玥央求道：“我们老远过来，关乎人命，十万火急啊，我们问几句话就走！”
道士把手一揣，“谁找抱虚道长不是急事？这我也没办法。”
“我们不一样，我们跟道长认识！”张灵玥急中生智，“我们是易道的人！”
道士一挥袖子：“什么一道二道，管你是谁，都得排队预约！”
长队里传来不明所以，依旧中气十足的附和声：“对，排队！”
张灵玥急了，把裴闻声往前一推：“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来头可大了，他可是抱虚山人的座上宾！”
道士狐疑的目光落在裴闻声身上。
裴闻声配合地露出高深莫测的神色：“这位同道，我们是神算铺来的，确实有要事需要找抱虚山人。至于我们说的真假，你给老道长打个电话，一问就知道了。”
道士显然听说过神算铺的名头，将信将疑，犹豫半晌才说：“我只是个皈依弟子，没有那位前辈的联系方式，而且听说他外出了，今天肯定是见不着了。”
“那怎么办？”
“这样吧，你们留个电话，要是我有机会见着他老人家，我就跟他说。”
张灵玥看了看裴闻声，露出失望的神色：“就没有别的能联系上他的办法了吗？你们没有什么单位电话转接过去吗？”
“这个真没有。”道士面露难色，寻思片刻，叫道：“对了！”
“我忽然想起来，抱虚山人有个弟子在附近开了家小店，你们可以去碰碰运气，要是他在店里，没准就能顺着他联系上抱虚山人。”
佛香、纸钱、元宝、寿衣，发发财神店，丧葬一条龙。
张灵玥抬头看向红底黄字的招牌和巨大的“奠”字花圈，陷入了沉默。
她正犹豫要不要等裴闻声接完电话后一起进去，便见一个女人在门口探头探脑，似乎看上了模特身上的五蝠捧寿蓝色寿衣。
女人扬声问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价牌上有，666，概不还价！”
女人从模特身后揪出摇摇欲坠的木牌，摇摇头走了。
忽然，内室传来一声崩溃的咆哮，把张灵玥吓得一个激灵。
“施小满！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自己说说，在店里买了12元4角的东西，已经给了10元，为什么剩下还要再给6元？”
一个孩子弱弱地答道：“钱不够。”
那人换了个问法：“对，12元4角比10元大，所以钱不够。那么它们之间相差多少？”
孩子掰着指头数了一会，哭丧着脸坚持道：“6？”
那人忍气吞声：“6是怎么来的？”
“10减4……”
他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我问你，元大还是角大？”
“脚大。”
“为什么是角大？”
“因为，你的脚大。”
“……不是那个脚。”那人强忍怒火：“是元、角、分的角，是钱，货币！我再问一遍，是元大还是角大？”
孩子唯唯诺诺地改口：“元。”
“这就对了！”那人长舒一口气，“同样的单位才能直接加减，从最大的单位开始计算，所以应该用元和元相减，那么12元减去10元，还需要借多少？”
孩子迟疑片刻，微弱地发声：“问师爷借好了。”
那人一愣，“这关师爷什么事？”
这次孩子回答得肯定且自信：“问师爷借钱不用还。”
“……”
那人似乎被这个回答气笑了，哗啦翻动声有如密刀剁肉，他嘭地把书压到桌上，“数学不行，语文总可以吧？用一支、给、我、爷爷、校长、表演了、傣族舞这几个字词造句，你写了什么？”
“校长给我爷爷表演了一支傣族舞。”
那人冷笑：“施小满，你想得可美啊！”
“爷爷……给我校长表演了一支傣族舞。”男孩马上改口。
“你问问你祖师爷愿意不？”那人露出森白的牙齿：“重写。”
男孩摇头晃脑地对着课本看了半晌，抬起了头。
“校长给爷爷我表演了一支傣族舞！”
张灵玥险些笑出声。
那人被男孩的狂言惊呆了，沉默无言，最后“啪啪”地鼓了两声掌。
这时，远处的裴闻声挂断了和李良屹的电话，正穿过人流走过来。
张灵玥听得一脸意犹未尽，看着从内室走出满脸胡茬、生无可恋的店长，莫名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店长脚步一定，终于留意到了站在门边的客人，“要什么？”
张灵玥：“这个……”
老板有气无力地一抬眼皮，似乎误会了什么，径自拖着鞋子过来把模特身上的牌子一翻，666变成了999，“标价就是售价，要什么自己看。”
“……”张灵玥张了张口，忍不住问出声：“刚才那人不还是卖666吗？”
“现在就是这个价。”那人幽幽说道。
裴闻声走到门边，看见斗鸡般红着脸的张灵玥。
“怎么了？”裴闻声奇怪地瞥了她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哪有这么做生意的！”张灵玥吐槽：“奸商！”
另一边，那位疑似抱虚山人在附近开店的徒弟顶着一脸肾虚的菜色抱着手，虽然浓密的胡洛挡住了部分的轮廓，裴闻声越看越觉得这人似乎……
“无空？”
“悟空？”张灵玥看看裴闻声，又看看那个被辅导作业气疯了的黑心店长，灵光乍过，脱口而出：
“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