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一晚的委屈,沈清棠更在意的是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可,对着沉默的季宴时,沈清棠再也压不住怒火。
“我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但,我知道,对你来说找个能上.床的女人应当不费吹灰之力。为什么是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知道对一个流放犯来说,你对她做的事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杀了她!尽管你没有亲自动手,但是流言蜚语同样会杀人!
你强行一.夜风.流,想没想过她以后的人生会有什么样的境遇?想没想过一个怀孕的流放犯在路上会遭遇什么?会承受多大的压力?”
沈清棠声音起伏并不大,只是目光和声音一样,都越来越冷。
这些问题是沈清棠替原主问的。
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从不习惯跟人解释的季宴时,破天荒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你。”
沈清棠张开嘴,又闭上。
本想怼一句“不知道是我,是别的女人就可以吗?”,话到嘴边突然想起当初大伯说过的话。
眯了眯眼,改问:“你本来选中的是我大伯父的女儿?”
季宴时点头,“当时的我出了点儿意外,必须……”
当时季宴时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不能选本地官员的千金。
彼时沈家流放的队伍恰好经过他在的地方。
还是不习惯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季宴时顿了顿,才道:“本打算等事情结束后,我就向你大伯求娶。
只是阴差阳错……总之,抱歉!”
他没想过要糟蹋任何一个姑娘而不负责。
然而,发生了很多不在他意料之内的事。
他没想到自己会因中蛊犯病,没想到沈岐之会偷梁换柱把弟弟家的千金送到他床上,更没想到沈清棠会怀孕。
明明他给她喝了避子汤。
沈清棠冷笑,反问季宴时:“你觉得这时候的道歉还有什么意义?”
若真有轮回,恐怕原主如今都要出生了。
季宴时沉默。
没有意义。
甚至,时间重新来一次,他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沈清棠深吸一口气,“季宴时,既然当时是个错误,那就请你当我己经死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就当,我们从来不曾相识过。
你有你的家国抱负,我有我的平凡世俗。
明日,我回我的宁城,你去做你该做的事。”
分道扬镳对彼此都好。
“不行。”季宴时不同意,“果果和糖糖是我的孩子。”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沈清棠满心的愤怒、委屈、慌乱、生气等所有的情绪突然消失,只剩下一片荒凉。
凉意从心里蔓延到指尖,沈清棠微微蜷缩了下手指,忍住想把红糖水碗捧住的冲动,平静的开口:“季宴时,他们跟你没关系。”
季宴时抿唇。
不认同溢于言表。
沈清棠冷笑,“你不会以为那段流放路上我只有你一个男人吧?!你能对我予取予求,就不许旁人对我予取予求?”
季宴时眉心蹙起,觉得沈清棠的话异常刺耳。
他清楚沈清棠是以自污来混淆视听,让他放弃两个孩子。
可是,他碰过的女人,没有人敢再染指。
他很清楚他是她唯一的男人。
只是,这话说出来怕是会更激怒沈清棠。
季宴时起身,“沈清棠,你冷静一下我们再谈。”
沈清棠仰头,反问:“我还不够冷静吗?”
季宴时头一次被人问的哑口无言。
她还不够冷静吗?
足够了。
面对糟蹋她的男人。
她没哭没闹没骂没打。
只要求分道扬镳。
这不是冷静,是太过委曲求全。
季宴时缓缓吐出一口气,“对不起!是我不够冷静。给我点儿时间考虑。”
他转身离开。
落荒而逃。
沈清棠怔怔的坐在桌前,坐了好一会儿,眼泪才流了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头一次心动的男人偏偏是强了她的那个?
就算她受现代思想影响能说服自己可以当季宴时是一.夜新郎不在乎,那原主呢?
伤害都是她承受的。
沈清棠从椅子上滑落,蹲在地上,头埋进膝盖,小声的哭了起来。
立在门口并未走远的季宴时听着房间内如同受伤的小兽独自躲起来舔舐伤口的呜咽声,每一声都化成利刃落在他心上。
本以为日夜所受的痛楚和煎熬己经是天底下最大的酷刑。
如今才知,比起她的哭声带给他的心疼,身上的痛楚不足千百分之一。
驻足良久,还是忍不住转身,推开门。
沈清棠听见动静,慌乱的在衣服上擦了下眼睛回头。
中秋的月亮很圆,月
光很亮。
亮到沈清棠能看清季宴时眼中的怜惜、不舍和无奈。
季宴时亦能看清沈清棠红肿的双眸,眼中的委屈和不甘。
他朝她伸出手,薄唇吐出两个无力的字:“别哭!”
沈清棠没动,只是仰头看着他。
季宴时轻叹,无奈道:“依你。”
沈清棠眨眼。
“如你所说。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季宴时头一次知道,说话也能让人嘴里发苦,“我只有一个条件。
待到果果好了之后,我们再分开。”
***
翌日一大早,林远舟又派人到客院来请沈清棠和黄玉。
沈清棠清楚林远舟请自己来林家来就是为了今日,不好推辞,冷水洗了把脸,顶着微肿的双眼出门。
季宴时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
沈清棠出了院门,见黄玉在跟林老夫人告别便等在一边。
林老夫人知道沈清棠和黄玉的关系,说话也没避着她。
“你父亲这样留在府里也无益。我把他和孙氏带回我的院子里,让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省的再折腾幺蛾子给你添麻烦。”林老夫人拉着黄玉的手叮嘱,“咱们家就交给你。你好好把砚辞抚养长大,他是咱们宁城林家的希望。”
“祖母……”黄玉有些忐忑,“您留在府里帮帮孙媳好不好?”
林老夫人摇头,“我年纪大了,留在府里也帮不上你什么反而你那些叔伯们都拿我做筏子掣肘于你。我带着你父亲离开,这样你才能放开手脚。
谁若是给你添乱,你也不用给我留面子,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