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二度刑
是因为……她可以透过伪装成温润君子的他,看见那个已经故去的白月光!
那时被亲人暗害抛弃的敏感少年,小心谨慎的伺候在寡言的君王身侧,生怕稍有不慎就会被生命中唯一的光明厌弃。幼时被常年打骂折磨的经历造就了他极强的察言观色能力,早早就敏锐注意到他的神明总是在他如谦谦君子一般温柔时会看着他出神。
为了讨她欢心,他不敢暴露自己偏执阴暗的本性,这才故意戴上了温润如玉的君子面具,把自己的本性深深藏在面具之下,只为卑微奢求她能多看自己一眼。直到这幅面具终于融入他的血肉,再也摘不下来,对任何人都是这幅温润君子的模样。时间长了,他早已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自己。
多么可笑!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最恨被当作司天音替身的他,却自愿戴上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具,自愿去主动变成司天音的“影子”!
忽然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到有眼泪从眼尾滑落。
看到他笑得几乎陷入癫狂的模样,东方九容蓦然意识到,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她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跟偏执敏感的人说话,真是头痛!特别是对她这种不善言辞的人而言!
“东方九容,你不是想受刑吗?我这就满足你!”
动了动唇,刚想要开口解释,结果话还未能出口,后颈一痛,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
被一盆冰冻的盐水从头泼到脚,寒冷的盐水浸入鞭打过后的累累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东方九容痛得蓦然睁开双眼。
映入赤红凤眸里的,是长身玉立的白衣仙尊,正优雅的弹了弹骨节分明的玉指,瘆人的寒气笼罩了整个地牢。看到她睁开眼,司凌夜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悦耳动听,在泛着恶臭血腥味的阴暗地牢中,犹如仙乐。
“师尊这么快就醒了?不再多休息一会,如何养好精力?”温温柔柔的声音有些嗔怪,仿佛当真是在真心实意的关心。
“……司宗主,你还真闲。一天到晚待在这里,玄极宗就没有你要处理的事吗?”恍若未觉身上剧烈的疼痛,东方九容唇角微弯,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司凌夜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受了重刑后,醒来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个。
“那些事情无关紧要,只有师尊的事,才是徒儿心中最重要的事。”
恳切又情真意切的话语,在阴暗血腥的地牢中,诡异到令人脊背发凉。
东方九容双手双脚都被死死拷在了刑架上,手腕和脚踝都被铁环紧紧扣住,更有铁链缠绕缠绕在纤细的腰肢和身体上,甚至连脖颈处都有铁环扣住。铁环内里,密布着一圈倒刺,只要她一动,就会被尖刺刺进血肉,带来钻心的疼痛。
那日被他打晕,再醒过来之时,她已经身处最初的那间地牢中。由司凌夜亲自给她上刑,日夜不停。
地牢中只有一灯微弱的烛火相伴,不知外界究竟已经过了几日。
不过,她却并不惧怕。
甚至有得以赎罪的释然,当初被囚禁在明族地牢里的那具“骨架”,成了她此后二十余年无法跨越的噩梦。
原先她甘愿不再反抗,也是因为除此之外,她不知还能用何种方式赎罪。可他在床笫之间总是极尽羞辱之能事,把她的自尊狠狠踩在脚底。
时日长了,愧疚、悲愤、爱恨错综交织成的复杂情绪几乎要把她逼疯,相比心上折磨,还不若像现在这样受刑。——既能偿还欠他的罪愆,又不必折断自己的自尊。虽然酷刑折磨让每一处皮肉都疼痛难忍,但她竟有松了一口气的释然。
面前的女人早已狼狈不堪,浑身都是血污,乌黑如缎的墨发沾满粘腻的污血,凌乱的搭在胸前。前胸后背的白衣早就被染成血红,又风干干涸成了暗红色,被铁环扣住的手腕和脚踝都血迹斑斑,甚至连雪白的玉颈上都是被尖刺扎伤的痕迹。
看到面前浑身血污的女子,分明已经身受重伤,却仍昂然抬首,赤红的凤眸中闪烁着亮如妖鬼的璀璨星光。
脑海中蓦然闪回一幕场景,夜幕低垂,冷月如霜,一裘紫衣猎猎飞扬,注视着他的赤红凤眸比月光还要清亮。
美丽,强大,宛如神只,向在泥潭沉沦的他,伸出了手。
“别怕,我会……保护你。”
猛然向后猛退了几步,眼里是一闪而过的惊慌,心脏开始剧烈的颤抖,深呼吸一口,强行压下那幕刻入骨髓的景象。
“……师尊,徒儿算是知道,徒儿的硬骨头是跟谁学的了。”
定了定神,重新挂上了一个温雅的微笑,柔声细语,“师尊知道么?当时东方凤羲和傅九霄不知道用了多少手段想让我求饶,我愣是一声都没吭。原来,师尊的骨头也这么硬,”
“……”
闻言,东方九容身体猛地一颤动,铁环上尖刺顿时深深扎入血肉中,突如其来的锥心之痛让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连呼吸都停滞了几分。
良久,东方九容低声道,“……他们欠你的债,我来还你。你有怨、有恨,尽皆冲我来就是,不要……再去找他们。”
“哈哈,哈哈哈,师尊,我原以为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原来,你还会为他们心痛啊!怎么,是怕我去杀了他们,还是怕我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对傅九霄,对东方凤羲,你还是会心疼啊!师尊,你放心,傅九霄和东方凤羲,你的好哥哥和好徒弟,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我会让他们,也好好尝遍我当时受过的所有酷刑苦楚!让他们真正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森寒杀意漫出,周围的温度再次低了几分,凝结的霜寒让她因失血过多而失去血色的唇忍不住打颤。
“啊,对了,就用你赐我的驭念之术——如何?有了驭念之术的瞬移,想要把他们从魔界带来可谓手到擒来,师尊不必担忧一个人在地牢里会寂寞,徒儿很快就会让他们来陪你。”
司凌夜愉悦的大笑起来,清澈的笑声中却充满残忍的意味,“要怪,就怪你赐给我的这滴本源之血,这份驭念之术!我要让你日日夜夜为你当初的选择而痛悔,痛悔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执意复活司天音,才会害了我,害了他们!”
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最终沉默垂下了头,再一次向他低头恳求:“冤有头,债有主。是我恳求九霄和凤羲去仙界帮我寻找能承载天音大哥魂魄的容器,他们是应我要求才会如此,司宗主,你的怨恨发泄在我身上就足够了,放他们一马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无论使用何等酷刑都不愿低头的女人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为的却是把他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两人,他狂笑起来,眼中的光却冷如寒霜。
“师尊,求人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想想你前几日对本尊是什么态度,不是宁愿受刑也不愿在我身下承欢吗?你觉得,就你这种态度,本尊凭什么要答应你?”
“……”沉默半晌,许久之后,嘶哑的声音艰涩地从喉头挤出,再一次放下了全部的自尊:“司宗主,我……求你。”